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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八、《秦中吟》與《新樂府》

  自元和三年至元和五年的三年間,是白居易在黑暗勢力的重壓下,為實現自己政治主張而勇猛奮鬥的時期;同時也是詩人在創作上的黃金時代。他的有名的政治諷刺詩——《秦中吟》和《新樂府》,就是在這時候寫成的。

  《秦中吟》小序說:

  「貞元、元和之際,余在長髮,聞見之間有足悲者,因直歌其事,命為《秦中吟》。」

  《秦中吟》一共19首。詩中所描寫的都是詩人耳聞目見的「社會」現實問題。詩人以譏諷的筆觸,描寫了一件件有代表性的事件。

  《重賦》慨歎被殘酷剝削後,歲暮寒冬時衣不蔽體的蠶農;斥責媚上求寵、欺詐人民的貪官污吏。蠶農辛辛苦苦掙來的勞動果實,在「織絹未成匹、繅絲未盈什」時,就被掠奪一空,過著悲慘的生活。詩人深深地懂得,人民的窮困是因為貪官的掠奪和盤剝。

  《議婚》諷刺了當時嫌貧愛富的世道人心和買賣性質的婚姻制度。

  《傷宅》詠的是朱門大院,一派金碧輝煌的堂第,「一堂費百萬,鬱鬱起青煙」。達官貴人們在這裡過著燈紅酒綠、輕歌曼舞的生活,「廚有臭敗肉,庫有貫朽錢」。他們認為可以傳之子孫「直欲保千年」。詩人在這裡傷歎民窮財竭,國勢瀕危,而這些高官顯貴們卻只顧貪圖享樂,置國計民生於不顧。

  《立碑》批評樹碑立傳的風氣,揭露那些為自己歌功頌德的碑文,多是阿諛不實之辭,不管說得多麼堂皇,後人總要懷疑的。「古石蒼苔字,安知是愧詞!」

  指出從政的官員,為官時要施仁政,體恤人民。這樣,即使死後沒有樹碑立傳,也會像江縣令麴信陵一樣,永遠活在人民心中。否則即使「德政碑」高聳入雲,碑文寫得天花亂墜,也不會在人民的心中留下什麼印記。

  《輕肥》痛駡那些大臣、將軍,自己吃得腦滿腸肥,「食飽心自若,酒酣氣益振」的時候,而大旱之後的江南,卻出現了人吃人的慘況。

  《歌舞》一詩,諷刺了那些執法的朝廷命官整天「對酣促密坐,醉暖脫重裘」,「日中為樂飲,夜半不能休」,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根本不管獄中的囚犯已被凍死,而那些囚犯又常常是冤屈的。

  《傷友》批評一些勢利之徒,一旦飛黃騰達,便忘卻舊交。《不致仕》譏諷那些年已七十,還不肯「懸車」的人。《五弦》是白居易對音樂提出的看法,他反對「好今不好古」。

  《買花》反映了長安城裡的上層人物在牡丹花開的時節爭相購買的習俗,感歎田家賦稅負擔的沉重。

  詩中有句雲:「一叢深色花,十戶中人賦。」揭示出長安城裡的富貴人家奢侈豪華的生活,是靠勞動人民的血汗錢供養著。他們的杯中酒,哪一點哪一滴,不是勞動人民的血汗?他們的盤中肴,哪一塊哪一片不是勞動人民的勞動果實?

  《新樂府》共59篇,是規模更大的組詩。「新樂府」就是指用新題目專寫時事的樂府式詩歌。《新樂府》的寫法,是仿照《詩經》的。它既有大序,每篇又有小序,以說明作詩的意向。白居易在大序中說得十分明確:

  「序曰:凡九千二百五十二言,斷為五十篇,篇無定句,句無定字,系於意,不系于文。首句標其目,卒章顯其志,詩三百之義也。其辭質而經,欲見之者易諭也;其言直而切,欲聞之者深誡也;其事質而實,使采之者傳信也;其體順肆,可以播于樂章歌曲也。

  總而言之,為君為臣為民為物為事而作,不為文而作也。」

  《新樂府》59篇詩所反映的問題,非常廣泛,以時間而論,從唐初武德年間開始,直到貞元元和之際。以問題性質論,大至朝政,小至個人生活,差不多都涉及到了。這59篇詩,是一詩一事一題一意,所以闡述細緻,都有明確的針對性。它的最顯著的特色,就是在每篇的命題下,毫不掩飾地標出寫作的目的要求,這是前所未有的創例。

  《海漫漫》「誠求仙也」。詩中寫道:「徐福文成多誑誕,上元太一虛祈禱。君看驪山頂上茂陵頭,畢竟悲風吹蔓草。」詩人指出,服了可以羽化成仙的不死藥是沒有的,方士的本領只不過是欺騙。這首詩用「秦皇、漢武信此語,方士年年采藥去」而終不能延年益壽的史實,告誡時君,不要想入非非去求長生不死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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