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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就這樣,宮闈密計——「殺小安子」便出臺了。奕訢令李鴻藻馬上擬旨。小皇上眼巴巴地看著師傅,他相信李師傅會斟酌字句,寫好這份聖旨的。約半個時辰,大家看到了密旨,大意是:「軍機大臣字寄直隸、山東、河南、江蘇各省督撫暨槽運總督:欽奉密諭據丁寶楨奏:『為太監自稱奉旨差遣,招搖煽惑,真偽不辨。』據稱本年七月初六以來運河通路有太平船二隻,小船數隻,駛人直隸、山東、河南、江蘇境內,儀衛煊赫,自稱欽差,實無勘合,形跡可疑。據查系安姓太監,私自出京,罪不可赦,著丁寶楨迅速派幹員,於所屬地方,將該太監查拿,毋庸審訊,即行就地正法,不准任其狡辯。如該太監聞風折回直隸或潛往河南、江蘇等地,即著曾國藩等飭屬一體嚴拿正法,毋庸再請旨,欽此!」

  聖旨上說得十分明白「就地正法,毋庸審訊」,這都說明小皇上殺安德海的決心。加上這麼一句是強調必須讓小安子死在京外,不得押送回京,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小皇上看了一遍,鈴上王璽,並要求再加上一句:「倘有疏忽,惟該督撫是問。」

  人們都能掂得出這句話的份量,小皇上已明確指示:非殺安德海不可!

  小皇上有點興奮,也有點緊張,這畢竟是他當皇帝以來第一次處理重大事件。他急切地問:「聖旨何時能到丁巡撫手中?」

  奕訢估算了一下說:「六百里加急廷寄,最早明天夜裡子時可達濟南。」

  小皇上興奮地拍了一下手:「好,不過三四天,小安子的人頭就落地了。」

  幾位大臣看著他們的小皇上,都不約而同地笑了。

  五、太后震驚

  【李蓮英打探到安德海出事後,西太后怒不可遏,她有回天之力嗎?】

  密旨擬好了,恭親王奕訢馬上派心腹將密旨送出去。小皇上長長舒了一口氣,可他發現幾位大臣似乎還有話要說,便詢問起來:「李師傅,有話儘管說。」

  李鴻藻看了看文祥和寶金,他們倆用目光在鼓勵著自己,似乎讓他當代表,便不再猶豫。

  「皇上,小安子這幾年來專橫跋扈,貪贓枉法,據悉他在宮外蓋了個豪華的安宅,依老臣之見,既然責令丁大人稽查小安子並就地正法,就應該查抄小安子的府邸,以查到有力證據,公佈於眾。」

  「說得好!」

  恭親王奕訢連聲附和李師傅的建議。小皇上絲毫也沒有猶豫,他馬上命文祥通知榮祿,當晚就抄小安子的家。李鴻藻起擬諭旨,文祥帶著聖旨到了榮祿的家。

  榮祿其人,前面已經介紹過。早先他與西太后有過一段戀情,可心愛的蘭兒偏偏進了宮,一步步坐到了太后的寶座上。起初,榮祿對西太后並沒有什麼奢望,一個是臣子,一個是太后,他們是沒有可能做夫妻的。

  可小安子的出現,改變了榮祿的思想。西太后二十七八歲守寡,她正值青春年少,深夜人靜之時,難免有思春的情緒。體貼入微的小安子全看在眼裡了,他千方百計排遣主子的難言之苦,練就了一套過硬的指功,算是給西太后填補了一些缺憾。但畢竟指功不能最大限度地滿足西太后越來越強烈的要求,她有時急不可耐,輾轉反側,十分痛苦。

  在這種情況下,安德海大膽地提出讓侍衛總管榮祿秘密進宮侍奉西太后。西太后入宮後,始終都沒能忘懷少女時代鍾情的「榮大哥」,經小安子這麼一提,她便心花怒放起來。

  榮祿雖已妻妾成群、兒女成行,但他心底深處也只愛蘭兒一人,平日裡他裝作沒事兒似的,對妻體貼備至,對妾嬌慣無比,可無人處,他常常暗自感傷。每次進大殿,他跪在地下向自己年輕時候摯愛的女人磕頭,而那個女人一絲笑容也沒有,坦然地接受他的行禮,冷冰冰地說一句:「免禮平身!」

  榮祿每次退朝回到家裡,他的心裡都非常難過,他不止一次地想過,若蘭兒不是太后,不是當今天子的親娘,哪怕她嫁過人,如今守寡了,榮祿非娶她不可。嫁過人又不是什麼過錯,只要愛她,是不在乎這些事的。

  可是不能,天下沒有太后改嫁臣子的先例,就是早年順治帝的生母莊妃改嫁多爾袞,那多爾袞還是順治皇帝的親叔叔。皇嫂下嫁皇叔,不知招來多少人的非議,更何況自己不是皇叔,只是一個不知名的小臣子呢。

  榮祿沒敢奢望自己有一天會得到西太后,是安德海給了他這一豔福。

  安德海找到了榮祿,告訴他馬上秘密進宮,榮祿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到了西太后的寢宮,誰知等待他的竟是美人甜夢。壓抑多年的情欲一下子崩裂了,他與「蘭兒」——西太后沉浸在無比的幸福之中。從此以後,小安子每隔一兩天,便秘密帶榮祿進宮。那些日子裡,榮祿似升到了仙境裡,他十分感激安德海。

  可好景不長,不久,東太后可能有所風聞,安德海再也不敢來找榮祿了。榮祿十分苦惱,本來,對西太后的渴望只是一種心理要求,壓抑了很多年,只是夢中「私會」蘭兒,實際生活中,他是臣子,她是太后。榮祿早已斷了重新擁有「蘭兒」愛戀的念頭,可小安子偏偏又挑起了他的欲望。這些日子以來,心理上的渴望變成了生理上的渴望,似乎一日不見西太后,不和她親切一番,心裡就空落落的。

  左想右盼,也不見該死的小安子來,榮祿有些沉不住氣了,他只好主動去找安德海。此時,安德海也怕主子的風流韻事被人發現,所以很少再來約榮祿了。今天,榮祿終於沉不住氣,主動來找自己了,安德海非擺擺架子不可。

  「安公公請留步。」

  榮祿追了上來,安德海一見榮祿那份神情,便知道他有所要求。安德海雙眼笑眯眯的:「榮大人,有事嗎?奴才還要回宮呢。」

  榮祿心中不由得生火,什麼「有事嗎」,你個小安子不是明知故問嗎?沒事兒誰來找你這個闊人。但此時他不能發火,因為他正有求于安德海。

  「安公公,太后這幾日安好嗎?」

  榮祿怎麼好意思直接提出想私會西太后,再溫鴛鴦夢?安德海心裡明白得很,只是故意裝糊塗:「榮大人如此關心主子,可見榮大人的忠心也。主子很好,吃得下,睡得著。」

  安德海轉身便走。這可急壞了榮祿,好不容易才抓住了這根「稻草繩」,可千萬不能讓它再脫手了:「安公公,榮某想親自向太后問安。」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榮大人怎麼不早說呢?」

  安德海那神情簡直令榮祿作嘔,那副不男不女的面孔,那又尖又細的噪音都讓榮祿看著、聽著不舒服。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榮祿此時可千萬不能發火。

  「煩勞安公公帶榮某一去,日後定當感謝安公公。」

  安德海眼珠子一轉,心想也是,榮祿欠他的情,不會不還情,何不趁機敲他一筆。再者,帶來了榮祿,讓西太后開心,她也不會忘恩的。

  就這樣,安德海再次導演了一出風流寡婦偷情的「喜劇」。

  榮祿生怕安德海不暗中幫助他,或者想出更毒的計謀害自己一下,不得不舍痛割愛,將大量的白銀塞進安德海的腰包。安德海的胃口也是越來越大,開始20兩銀子就能使他眉開眼笑,後來40兩銀子也買不到他的承諾,再後來,索性不要銀子了,他專向榮祿榨取奇珍異品、古玩字畫。

  安德海見榮祿身上有一個圓圓的、閃光的小東西,上面還有三根針子,很稀罕,便問這是什麼玩意兒。榮祿回答是懷錶,安德海毫不客氣地占為己有,榮祿氣得直咬牙,在心裡大罵小安子貪得無厭。

  這樣一來,榮祿由最初的感激小安子轉變為後來的恨死小安子。

  文祥帶著聖旨連夜趕到了榮祿的府邸,榮祿正在睡夢中,忽然聽到家丁來報:「文祥大人到!」

  榮祿咕嚕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這三更半夜的,文祥到此一定有大事,榮祿只穿了一件睡袍,便匆匆來見客。文祥見榮祿衣冠不整,便悄悄地說:「榮大人,快換上官服,準備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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