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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三、緊鑼密鼓

  【丁寶楨接到了小皇上的密劄,他派德州知府趙新密切監視小安子的行動。】

  小皇上發出密詔後,日夜等待山東巡撫丁寶楨的奏摺,心裡十分焦急。孰不知丁寶楨此時已是繃緊了弦,正緊鑼密鼓地投入逮捕安德海的行動中。

  丁寶楨接到小皇上的密詔後,他興奮極了。

  「果然皇上是個明君,才14歲的少年,便如此之果斷,善惡分明,嫉惡如仇,此乃大清中興之希望也。」

  丁寶楨片刻不敢怠慢,他立刻寫了封密劄,以四百里加急之速度將密紮一送往德州知府趙新手中,他命令趙新密切監視安德海的行蹤,如發現安德海有不法行為,立即逮捕,押往濟南。

  趙新,德州知府。這個人為人狡猾,做事十分謹慎,丁寶楨對他早有看法,無奈,安德海沿運河南下第一大站便是趙新的地盤——德州。儘管丁寶楨深知此人不是那麼靠得住,事情緊急,

  也只好將此大任委託於他。丁寶楨心想:趙新雖老奸巨猾,不會輕易逮捕安德海,但他還不至於出賣機密,最多他把安德海放走。

  果然不出了巡撫所料,趙新此時正一籌莫展,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自從接到丁寶楨的密劄,趙新這幾日來便十分為難。一方面丁寶楨是他的頂頭上司,他得罪不起;另一方面安德海的權勢當朝文武百官無人不知,抓安德海,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弄不好會陪上自己的一條命。左思右想,他都十分難做,急得他直搓手。

  趙新無奈之下,便秘密召集了幾個人,希望這幾個人能替他出一個萬全之策。

  一位是蔡老夫子,這個蔡老夫子是德州知府的師爺,此人博學多才,足智多謀,頗得趙新的賞識。

  另一位是趙新的遠房外甥張漣,此人年輕勇猛,機靈過人。

  他敢作敢為,平日裡,趙新也很器重他。

  最後一位是趙新的同窗好友李立。李立雖與趙新私交甚好,但他不像趙新那麼優柔寡斷、畏首畏腳的。他善惡分明,在德州地方上名氣甚大。

  三個人紛紛到了知府議事大廳。他們聽罷趙新的講述,紛紛發表意見。年輕的張璉首先開口道:「安德海在宮中胡作非為,早已令世人不滿,他自投羅網,此時不抓,更待何時?」

  趙新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心想:「我也深知安德海作惡多端,早已引起民憤,可這等人物如何能碰得起,弄不好要陪上一家子性命的。」

  趙新把目光投向一向深沉老練的蔡老夫子,只見蔡老夫子撚了撚長眉,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依老朽之見,不可妄動。」

  這句話很有份量,也說到趙新的心坎上去了,趙新急切地盼他繼續往下說。蔡老夫子便接著說:「安德海雖作惡為非,十惡不赦,可他的靠山太硬了,那是誰呀?那是西太后的大紅人,咱們能得罪得起嗎?沒有真憑實據不能抓他!」

  「對,蔡先生所言極是,令小弟讚歎。」

  一直沉默不語的李立發言了。李立雖然立場很鮮明,他也痛恨安德海的惡行,但他不像張璉那樣莽撞,他主張穩打穩紮,打草不能驚蛇。

  趙新見已有兩個「同盟軍」,心中便有了底了。他追問道:「蔡先生,依你之見,該怎麼辦?」

  蔡老夫子想了一會兒,慢聲細語地說:「這個嘛,當然是再仔細觀察觀察了,如果發現安德海真的有什麼不法行為,立即逮捕他。如果沒發現什麼,則如實稟告撫台。」

  其他人也都贊同蔡老夫子的意見,就這樣,一張網悄悄地向安德海張開了。

  且說安德海渾然不知厄運就要降臨了,他還在來福客棧睡大覺呢。

  自從進入德州地界,安德海就有些不開心,首先是兩艘太平船陷進淤泥中,拉了幾天也拉不出來,無可奈何之下,只好決定「起旱」,即改水路為旱路,那精心製作的太平船眼看派不上用場了。再說,原來沒準備走旱路,一時間到哪兒去弄那麼多的車子,還有車夫?其次,是德州知府趙新遲遲不來迎接,也使安德海老大的不高興。前幾天,到天津時,太平船尚未靠岸,岸邊便站滿了前來歡迎「欽差大人」的人們,有官也有民,在天津呆了三天,大飽口福,更讓他開心的是撈到了一大筆財物,還有那幾張銀票,都讓他興奮得睡不著覺。如今到了山東境內的德州,境遇與在天津時大相徑庭,可惡的德州知府裝聾作啞。他絕對不是不知道「欽差」到此,因為自己已經在德州逗留好幾天了,德州的老百姓前來看熱鬧的人山人海,人們都在議論著兩艘漂亮的官船,他趙新不會不聽說。由此可見,趙新按兵不動,一定大有文章可做。

  最使安德海不快的是,前天夜裡做了一場惡夢,夢中自已被人砍了頭。這惡夢使他心驚膽顫了好幾天,到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安德海睡足了覺,他想出來透透新鮮空氣,只見老婆馬大奶奶和小妾小翠正垂頭喪氣地坐在院子裡,見到他出來,誰也沒來搭理他。安德海早已忘了剛才還向她們發過火,便笑嘻嘻地走到馬大奶奶的面前:「心肝寶貝,臉色這麼難受,是誰惹你生氣了?」

  馬大奶奶身子一扭,並不理睬安德海。安德海自知沒趣,又走到小翠的面前說:「小翠,你想吃什麼,想玩什麼,儘管說,老爺我一定滿足你。」

  平日裡失寵的小翠聽到這話,連忙臉色多雲轉晴:「真的嗎?老爺,你可不要騙小翠。」

  「那還有假,等一會兒,我讓黃管家帶你去德州街上逛一逛,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

  小翠心滿意足地笑了,這下可惹惱了馬大奶奶。這位爭強好勝的馬大奶奶乃是安德海明媒正娶的媳婦,做了太監的老婆,她的心裡憋著一股說不出口的苦楚。平日裡,她深受安德海的寵愛,她說向東,安德海絕不向西。那小妾小翠是什麼東西,只不過是她隨意使喚的一個丫頭,今天竟欺壓到她的頭上來了,這讓馬大奶奶如何能容忍。

  馬大奶奶一言未發,徑直走到小翠的面前,左右開弓,「啪、啪」就是兩巴掌,打得小翠眼冒金花,一陣目眩。小翠定了定神,嚎啕大哭起來:「老爺,你瞧!她也欺人太甚,這還有小翠的活路嗎?」

  小翠邊哭邊往地上撞頭,嚇得安德海連忙抱住小翠,硬把她往屋裡拖。小翠死活不願進屋,她見安德海暫且站在自己的一邊,便又來了神兒,大哭大叫,披頭散髮。安德海生怕出了人命,一個勁兒地哄勸小翠。

  過了一會兒,總算把小翠哄好了,安德海把她抱到屋裡的床上,安頓好以後,回到院子裡來尋老婆。不得了了,馬大奶奶直挺挺地躺在院子裡,一動也不動。

  「快來人呀!」

  安德海嚇得丟了魂似的大叫起來。聽到喊聲,二叔安邦傑。

  店主等人紛紛跑了出來。安邦傑走進侄媳婦的身邊,用手在馬大奶奶的鼻子前試了試:「還有氣息,趕快抱到屋裡去。」

  大家七手八腳把馬大奶奶抬到屋裡,又是扇扇子,又是灌涼水,總算把她給弄醒了。馬大奶奶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她突然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讓人聽了好不心酸。安德海又氣又心疼,他坐在床邊,默不作聲。安邦傑很心疼侄子,便走上前說:「德海,出來一下,二叔有話給你說。」

  安德海隨二叔安邦傑到了另外一間屋裡,安邦傑把門關得嚴嚴的。可見,他生怕別人偷聽他們爺倆的話。

  「德海,出京已十幾天了,可行程並不快,今天還在德州滯留著。這幾日,德州的老百姓紛紛出來看熱鬧,這不會不驚動官府,可知府趙新至今按兵不動,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安德海此時正心煩意亂,他剛才又被妻妾一哭一鬧弄得六神無主,這會兒聽到二叔這些語重心長的話,他頓時感到至親的溫暖。

  「二叔,侄兒也覺得到了山東境內有些異常,不過,此時船隻擱淺,起旱路又沒車、沒車夫,咱們插翅也飛不走呀!」

  安邦傑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他徵求意見似的說:「德海,你考慮一下,此行並不十分順利,可不要出什麼意外。要麼回京,向西太后稟告實情,說大運河年久失修,淤泥甚多,船隻不通,無法南下。要麼甩開她們,只帶少數幾個人快馬加鞭南下,到蘇杭、兩廣採辦龍袍,迅速回京。」

  「這樣等,只怕會等出事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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