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安德海 | 上頁 下頁 |
一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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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她的眼前一晃,她認為撞見鬼了,分明是咸豐一閃走進了西暖閣。東太后思念咸豐,數年從未間斷過,此時清清楚楚看見成豐一晃的身影,她忘了什麼是害怕,一心追著那身影到了西太后的寢宮。那「咸豐」聽見後面有聲音,猛然一回頭。 媽呀,這哪是咸豐,而是太監安德海。安德海也沒料想到後面站著東太后,他一慌神,「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奴才給主子請安。」 東太后頓時火冒三丈,眼前地下跪著的確實是一個奴才,而他身穿的又確實是咸豐的遺物龍袍。東太后怒斥了一聲:「快把龍袍脫下。」 安德海從沒見東太后如此盛怒過,他竟嚇得直發抖。就在這時,西太后及宮女們回來了。東太后氣得直發抖:「大膽奴才,竟敢玷污先帝的龍袍,綁了,交內務府處斬!」 安德海一聽東太后說到「處斬」,嚇得他面色頓時變作灰黑,一個勁地磕頭求饒。但東太后盛怒未消,她氣得直落淚,在場的宮女沒有一個敢為安公公求饒的。 「膽大妄為,目無王法。」 東太后怒視安德海,看樣子,她非斬安德海不可。現在只有西太后能救安德海了,安德海就像條落水狗眼巴巴地望著岸邊的人,他希望西太后能為他求情。西太后也知道自己把咸豐的龍袍送給安德海做戲裝不妥,她此時只能裝糊塗,而不能硬和東太后頂撞,萬一東太后不依不饒,連西太后也會被牽連進去。西太后拖長了聲音:「小一安一子。 「奴才在。」 「哀家問你,你身上這龍袍哪兒來的?」 安德海一聽西太后這句話,乍是一愣,但瞬間他就明白了過來。 「回主子,奴才近來客串角色,最近排了出戲,奴才飾一個皇上,這件龍袍乃戲班子給奴才做的戲裝,今天奴才拿出來試試合體不。」 「放肆,戲裝不比龍袍做工精巧,你看這針腳精細無比,分明是先帝的遺物。」 東太后死咬住這件龍袍不是戲裝,乃先帝的遺物。西太后卻提高了嗓門:「姐姐思念先帝著了魔,小安子怎敢做這些膽大妄為之事? 再說,先帝一共有三套龍袍放在我這儲秀宮裡,姐姐現在就可以看一看嘛。」 不容東太后分說,西太后強拉著東太后去壁櫃旁清點龍袍,果然,三件龍袍平平整整地掛在那裡。東太后也不清楚咸豐有幾套遺物放在儲秀宮,她轉身問西太后的貼身宮女:「慶兒,先帝只有三套龍袍擺在這裡嗎?」 西太后的貼身宮女慶兒嚇得渾身直打抖,她哪裡敢說實話,這兩宮太后,尤其是西太后,她是萬萬得罪不起的。西太后見慶兒並不言說,她倒惡人先告狀:「姐姐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還騙你不成?」 西太后的那語調又冷又尖,直刺東太后的心裡,東太后見一時也難見分曉,她似對西太后,又似對安德海忿忿地說了一句:「不要太猖狂了,多行不義必自斃。」 說完,東太后揚長而去。東太后一走,西太后大發雷霆,若不是念在小安子往日忠心耿耿的份上,這一回,安德海的頭非搬家不可。 「小安子,跪下。」 安德海自知闖了禍,他跪在地下一個勁地磕頭求饒。西太后恨得直咬牙:「大膽奴才,給我打,往死裡打。」 這儲秀宮的其他太監都不在眼前,就幾個宮女站在這裡,西太后命貼身宮女慶兒拿來一個粗木棒,並命慶兒狠狠地打安德海。慶兒可真為難了,不打吧,西太后正在氣頭上,抗旨招來怎樣的結果,她心裡十分明白;打吧,安德海非同一般小太監,打了安公公,以後還有慶兒的活路嗎? 慶兒正在左右為難之際,安德海突然奪過大木棒猛地往自己頭上一擊,他昏死過去了。西太后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愣了,直到安德海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西太后才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她連忙讓宮女端來一盆冷水,迎面潑在安德海的頭上,他被這冷水一激,反射性地動彈了一下,西太后這才舒了一口氣,她令宮女們七手八腳地把安德海抬下去歇著。 約摸過了三個時辰,恢復元氣的安德海前來向主子陪罪,他二話沒說,只是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等待西太后的處罰。西太后的怒氣早消了一大半,剩下的怒火不是沖安德海來的,而是遷怒于東太后。她認為今天東太后是有意來找茬的,故意和她西太后過不去,斥責安德海只不過是打狗給主子看的。想到這裡,西太后不禁越來越氣。 「小安子,起來吧。」 「謝主子龍恩。」 「小安子,你也太心急了,給你先帝龍袍,你等上戲臺時再穿,不就得了,今天正巧讓那邊的看見,惹出是非來。」 西太后忍不住數落安德海幾句,誰知安德海反咬東太后一口:「主子,奴才斗膽,奴才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吞吞吐吐的,像個娘們,講。」 「紮,主子您不覺得今天的事兒很蹊蹺嗎?那邊的每次來儲秀官都著公公先通知一聲,為何今天一聲不吭地就來了呢?依奴才之見,她是故意來刺探主子這邊情況的。正巧遇上奴才不檢點,她便大做文章,欲掀起大浪,借處罰奴才,以給主子您來個下馬威。別看平日裡她不多言語,其實她骨子裡盡藏些坑人的鬼點子,主於您可要多提防著點。我小安子命賤,是死是活都無所謂。主子您可是大富大貴之人,南海觀世音菩薩轉世,可不能大意,被她給害了。」 安德海的一番挑撥之語還真見效,西太后仔細品了品東太后慈安其人,越想越覺得東太后城府很深,甚至還有點兒狡猾。平日裡,兩宮太后垂簾聽政之時,她少言寡語,一般不作出結論,都是由西太后定奪。先前,西太后還有些感激她,覺得她不和自己爭權奪權,現在細想起來,西太后覺得東太后是拿自己作擋箭牌,將來萬一有人奏兩宮太后定奪上有失誤,她東太后也只是躲在幕後,並不會直接受責,而且還給眾大臣們留下極好的印象:東太后溫和、少語,甚寬容。 西太后在安德海的挑唆下,對東太后慈安的戒備心越來越重 深宮多閒暇,西太后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她最怕閑來無事。 這些年,議政王奕訢竭盡全力輔佐朝政,西太后倒也不用操太多的心,喜歡擺佈他人命運的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要親自操辦兩樁婚事,一樁是麗妃所出的大公主榮安公主,另一樁是恭親王的大格格,即兩宮太后的乾女兒,榮壽公主的婚事。 這兩位公主都已過了12歲,按清宮傳統,公主過了12歲,就可以指婚了。所謂指婚,就是由皇上或皇太后為她們挑選女婿,等再幾年,發育成熟即可婚配。西太后把自己的想法跟東太后說了一下,其實這不過是走走過場,這些年來,大到軍機大事,小至家務瑣事,西太后都一手包攬了,東太后不過是「聾子的耳朵」——擺設。大事、小事全由西太后一人作主,東太后反正也習慣了,從來不和西太后爭權。東太后一聽說要給兩位公主擇婿,她也表示贊同,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女兒再乖,總不能一輩子不嫁人吧。於是,兩宮太后命內務府選送合乎條件的「額附」人選。 蒙、滿王公大臣都不願錯過這個好機會,不幾天,就有20多名「應徵者」前來報名,內務府一時間門庭若市。經過內務府總管初選,最後有七八個小夥子條件更優越一些,兩宮太后決定親自垂詢一下。 垂詢地點選在御花園的欽安殿。這日,七八個15歲左右的英俊少年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兩宮太后的招見。西太后臨行時,讓安德海隨行伴駕。安德海乃西太后身邊的一條忠實的狗,他樂癲癲地跟在西太后的屁股後面,準備隨時逢迎主子,討主子的歡心。 那幾個少年中,有少數是兩宮大後認識的,經過一番垂詢後,有兩位少年比較起來,各方面條件都優越一些。一個是六額附景壽的兒子一品蔭生志端,他的母親與恭親王奕橋同父同母,即道光皇帝的六女兒壽恩公主,這樣一來,志端與榮壽公主是姑舅親表兄妹。另一個是蒙僧王的孫子多羅貝勒那爾蘇,這個那爾蘇長得虎頭虎腦,十分英武。 西太后看中的是志端,而東太后看中的是蒙族第一世家的兒子那爾蘇。東太后認為那爾蘇生得壯實,武藝精湛,將來必是個將才。而志端生得身子骨特別單薄,15歲的少年還沒有大公主榮壽高,萬一他將來還是那麼一丁點兒,又瘦又矮,可怎麼對得起榮壽大公主。這位公主的生父是恭親王 奕訢,其實是兩宮大後的侄女,才12歲,出落得如芙蓉花一般嬌嫩。這孩子從小就惹人憐愛,東太后生怕身子單薄的志端配不上榮壽公主,所以對西太后的選擇持反對意見。兩宮太后各持己見,一時難見分曉。 回到儲秀宮,安德海見左右沒人,又上來挑唆兩宮關係了。 「主子,大公主選額附的事情定了嗎?」 「還沒定,有兩個人選都不錯,那邊看中的是那爾蘇,我看中的是志端,意見不一致,暫時還沒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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