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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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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王毅順曾資助安德海念書,誰知這個外甥不爭氣,前先只念了幾個月的書,就被私塾先生趕出了學堂。當安德海自閉後,表舅王毅順又幫忙找人,疏通關係,順利地把安德海送進了宮做太監,安德海的心中一直都很感激這位表舅。不過,自從自己人了宮,做了奴才,就失去了許多自由。一開始,安德海還抽點空去看望表舅,可這幾年來,自從安德海成了西太后身邊的紅人,日夜侍奉西太后,他就再也沒見過王毅順。 這個王毅順乃京城一個戲班子的老闆,他對梨園情況了如指掌,現在何不去請教他呢。安德海買了些精緻的點心,一路到了表舅家。王毅順一見安德海來了,連忙把外甥讓到了屋裡,泡茶相待。王毅順早就聽人說,皇宮內宮有個小安子,是西太后身邊紅得發紫的人,他早就猜到一定是外甥安德海,所以,安德海有好些年沒登門看望他,他也不生氣,他能體諒出外甥的難處。 「德海,你的今天來之不易呀。」 「表舅,外甥若有不敬之處,還請您老人家多包涵。」 王毅順一聽安德海這如此得體之謙詞,心中不禁暗喜:「德海這孩子長進了,連說話舉止都有點文儒之氣了。」 王毅順知道安德海此來一定有事,他便問:「德海,你有什麼事需要表舅幫忙的?」 安德海暗自佩服表舅的洞察力,到底是在世面上混了幾十年的人,什麼也瞞不過他的眼睛。安德海便直言道:「外甥此來是想請表舅幫個忙,如今國泰民安,聖母皇太后日夜操勞,暇閒時想聽聽戲,解解悶兒。宮裡已搭好了戲臺,單等我挑選精湛的戲班子。抓緊排練了。」 王毅順一聽安德海的「國泰民安」,顯然有不同的看法。他生活在社會的底層,「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社會現實,他深有體會。昨天,他還聽說四川一帶連年水災,甚至有幾個村莊竟絕了戶。但王毅順是不會告訴安德海這些事的,即使告訴他這些事,他也不相信,就是相信了也無濟於事,反倒引起雙方的不快。所以,話都到了嘴邊,王毅順又把它咽了下去。他明白自己唯一的職責就是給外甥提供一些藝技高強的戲班子。他沉吟了一下,一口氣點出了幾個班主姓名:「宣武門南的王軒庭昆劇班不錯,他們的唱、念、做、打都很有功夫。前門邊的小桃紅徽班的幾個旦角長相都很俊俏,人稱『鳳凰堆』。」 安德海聽完王毅順的介紹,便說:「表舅,事不宜遲,煩勞您勞走一趟,帶外甥去見見他們。」 王毅順帶著安德海找到了這兩個戲班。班主們一聽是皇宮裡找挑班子,樂不可支,他們紛紛表示一定挑選最好的角兒,給皇太后獻藝。 幾天後,經過精心挑選的兩個戲班子進了宮。安德海為了討西太后的歡心,首先安排戲班子在一個小院落裡加緊排戲,爭取以最優異的成績向西太后彙報。演員們豈敢怠慢,一個動作,一種姿勢,一刀一劍,一招一式,反復揣摩、練習,僅半個月的功夫,個個戲子都大有長進。 準備的差不多了,安德海便挑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恭請兩宮太后及其他嬪妃們看戲。安德海特意為兩宮太后準備了非常舒適的軟榻,又擺上了許多果盤,以供兩宮大後邊吃邊看戲。一群宮女們前呼後擁,兩宮大後款款落座。西太后回頭看了安德海一眼:「小安子,找個座坐下吧。」 「謝主子。」 安德海搬了個凳子,坐在西太后身邊,他把西瓜籽一個一個地用手嗑開,然後遞到西太后的手裡,西太後邊看戲邊吃瓜籽。 過了一會兒,安德海又為她剝開了一支香蕉,西太后看人了迷,不去接香蕉,安德海一見香蕉皮一剝開,馬上變了色,便把香蕉隨手扔了,又剝開一支等著。如此往復有時竟達十幾分鐘,連扔叨多根香蕉,直到西太后伸手接了為止。 這天開場戲唱的是「貴妃醉酒」。只見戲臺上的「楊貴妃」,半醒半醉之態,搖搖晃晃,一步三擺,杏眼含嬌,桃唇帶露,好一副天生麗質嬌媚態。只見西太后兩眼一眨也不眨,面帶微笑,輕輕點頭合拍。安德海知道今天太后心情格外好,一定能得到太后的讚賞,說不定還能得到賞錢哩。 看完戲,回到儲秀宮,西太后仍沉浸在迷人的戲曲中。剛才那個旦角演員扮像極好,她不但體態優美,婀娜多姿,而且舉止得體,唱腔優美,把貴妃醉酒後的美姿與醉態表現得淋漓盡致,簡直讓人看了以後弄不清她是個戲子,還是貴妃再世,真假難辨。西太后不禁自言自語:「真是個美人兒。」 「主子,你說誰是個美人兒,是那戲子,還是貴妃?」 安德海不失時機地逢迎西太后,西太后笑著說:「當然是說楊貴妃了,當年李隆基『三千寵愛在一身』,她的嬌媚態把皇上的魂都勻去了,白居易說她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真是個天底下難覓的大美人,無怪乎唐明皇這麼寵她。」 安德海笑眯眯地說:「我說她楊貴妃不是最美的,人人都說貴妃太豐腴,她的腰像個大水桶,我認為她雖迷人,但比起主子您來,可就遜色多了。主子您身如楊柳,面似桃花,玉手纖纖,綠雲擾擾。以後呀,定有人頌揚主子之功德,表現主子之美貌的。貴妃雖美,但能找到扮演她的戲子,恐怕以後欲表現主子的美貌,連合適的扮演人都找不到,天下無人能及主子之美貌呀。」 一席話說得西太后如墜雲霧,飄飄然,不知其所以然。她開心地嫣然一笑:「好個猴精羔子,看我不打你的嘴,爛嚼舌根子。」 西太后裝作嗔怒地拍了安德海幾下,安德海趁勢抓住西太后的玉手,輕輕地拍打自己的臉。 「主子狠狠地打,奴才的這張臉早就該讓主子打了。」 西太后一抽手,安德海順勢倒在西太后的懷裡,兩個人調笑了一會兒。安德海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了句:「主子,奴才去小院瞧瞧他們排戲去,讓他們再排幾出好戲。」 「嗯,還是小安子心細,去,讓他們多排幾出有看頭的戲。」 安德海當然明白西太后所說的「有看頭」三個字是什麼意思,他樂癲癲地走了。 二、離間兩宮 【極盡挑撥離間之能事,安德海競煽動西太后去打擊、排擠東太后。】 在西太后的授意下,安德海指揮戲班子排演了幾場淫戲,如「盤絲洞」、「翠屏山」、「雙搖會」、「海潮珠」等。這幾出戲,把 那些男女之情演得淋漓盡致,淫詞浪語不堪人耳,打情罵俏不能人目。有時候,安德海在梨園裡一泡就是大半天,他和那些男女戲子們插科打諢,有時候,他還穿上戲裝,唱上兩段,惹得人們捧腹大笑。 每隔三五大,西太后便硬拉著東太后慈安一同看戲,尤其是那幾出淫戲,西太后看得津津有味,她隨戲曲情節時而捧腹大笑,時而按捺心口,躁動不安。西太后的思春之情全寫在了臉上,連一點兒她也不去掩這。東太后在一旁看了,心中十分不快。東太后乃端莊、嫺靜之人,她哪裡能接受這般調情之語,她只覺得耳根發熱,心跳胸悶。她覺得陪西太后看戲簡直是活受罪,但礙於情面,又不得不陪。 安德海在梨園裡也學會了幾段低俗的戲文,他坐在西太后的身後,小聲地跟著哼幾句,偶而讓西太后聽見了,西太后回過頭來用讚賞的目光鼓勵他唱下去。居然安德海也能唱上一段,那些淫詞浪語,什麼「妹妹的小腳嫩如藕,哥哥揣在懷裡頭,揉也不敢搓也不是,羞得妹妹心發抖」。從安德海的嘴裡吐出這樣的低俗的戲文,西太后聽來別有一番韻味,她笑吟吟的,滿面春風。 東太后回轉身子看了安德海一眼,他發現東太后的眼神裡流露出明顯的不滿的情緒,他可不在乎東太后想什麼,只要能討得西太后的歡心,就不愁他小安子的好日子。安德海越唱聲音越大,引得嬪妃們一起向他張望,安德海只覺得十分風光,得意洋洋。一時間,戲臺上的戲子們的表演無人在意,而戲臺下卻熱熱鬧鬧。西太后見人們都向自己的心腹太監投來奇異的目光,竟不知羞恥地叫了一聲:「小安子。」 「奴才在,主子有何吩咐?」 「小安子,去,到後臺換上戲裝,客串幾段,讓哀家高興高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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