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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不一會兒,西太后的寵物,那只波斯貓便被帶來了。西太后令安德海夾一小塊茄子,讓小貓聞一聞。那茄子才剛放到它的面前,小貓便扭頭就跑,它跑到一個牆角上,大叫大嚎,似告訴主人:味道有問題。

  「給它吃,快,給它吃下去。」

  西太后指著地上的茄子,大吼大叫。安德海夾起茄子遞到了小貓的唇邊,小貓硬是把頭挺得高高的,根本就不打算吃茄子。

  安德海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便一把捉住小貓,硬掰開小貓緊閉的嘴,把那塊茄子塞了進去。茄子到了小貓的肚子裡,不一會兒,小貓蹄子一蹬,掙扎了幾下,氣絕身亡。

  在場的人全都驚駭了,居然有這等事!

  望著地上的死貓,西太后先是暴跳如雷,繼而又鼻涕一把、淚一把,她從內心深處感激安德海,同時又有些害怕,差一點,躺在牆角死亡的不是那只波斯貓,而是西太后她自己,她既慶倖自己命大,又怒不可遏。大清宮200多年來都沒發生過投毒的事件,如今居然有人企圖加害於她。這說明,有人想置她於死地。

  她雖未中毒,但內心深處的悲哀難以言傳。

  安德海見主子如此之悲哀與憤怒,便抓住這個大好時機,阿諛奉承,以示忠心。

  「主子,奴才這便去內務府,催促他們立即查辦此事,一定將投毒者挖出,並將他碎屍萬段。」

  西太后一揮手,示意宮女和其他太監一律退避,屋裡只剩西太后、七福晉和安德海三個人。七福晉是西太后的親妹妹,安德海是心腹奴才,所以,西太后不必要顧慮什麼。

  「小安子,督察投毒之事,重在人證,這事出不了禦膳房,你務必親查,尤其是要弄清楚這盤茄子菜是誰做的,誰端來的,一旦抓住他們,一定要留活口,逼他們供出幕後指使人,若他們不說,可用嚴刑。」

  七福晉此時也是想起來有點後怕,差一點,她和姐姐以及自己腹中的胎兒,三條人命就沒了。她嫁給了醇郡王奕寰,變寰雖為人較憨厚,不愛參與皇權鬥爭,但這幾年來,她也目睹了宮廷爭權奪利的傾軋。她深感:榮華富貴不是福,平平淡淡才是真。

  今日的投毒事件,雖未造成慘重局面,但至少可以說明,西太后在宮中的對立面已明顯形成,並且敵對鬥爭已達到了白熱化程度,不是魚死,就是網破,或者是兩敗俱傷,漁翁得利。

  安德海帶著西太后的懿旨,怒氣衝衝地找到了內務府總管。

  總管一聽居然有投毒事件,他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他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一向驕縱的西太后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說不定他內務府總管的人頭都要落地。他豈敢怠慢,帶了幾個人,一路小跑沖進了禦膳房。

  王師傅做好了菜,他真怕聽到一聲聲「傳膳」的口命,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定死無疑。所以,當禦膳用的所有碗盤都端走以後,其他幾位廚師都紛紛離去後,王師傅並沒走,他根本就不打算走。走,往哪兒走,走到哪裡,都會被捉住,然後是碎屍萬段。他知道只有兩種情況,他有可能僥倖躲過這一劫,一種情況是:西太后根本就沒動那茄子,用膳後被原封不動地撤下來倒掉,當然,端華還會繼續逼他幹。第二種情況是,西太后吃了茄子,中毒傷亡,皇宮裡無人替她撐腰,裝腔作勢地查一查了事,但這種情況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等於說是不可能有。即使西太后無人為她撐腰,皇宮裡也一定要查出投毒者,這在皇宮裡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所以,左思右想,王師傅知道自己定死無疑。

  他撿了一把剔骨刀,放在磨刀石上磨了又磨,他又在一塊牛肉上試了試,刀刃鋒利極了,他坐在禦膳房的牆角邊上,雙目緊閉,聆聽外面的動靜,他打算一旦有人來查此事,他便舉起剔骨刀,猛刺自己的喉嚨,一定要用大力氣,一刀刺死,省得讓別人來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王師傅的神經高度緊張,他連一點動靜都不放過,哪怕是一個耗子跑過來,他也緊握利刃,隨時準備刺向自己的喉嚨。

  內務府總管及安德海一行人,一腳將禦膳房虛掩的大門踹開,人們沖了進去,眼前的景象,讓他們驚呆了。只見地上鮮血橫流,一具屍體躺在血泊中,顯然死者是自殺身亡。內務府總管一眼便認出來,自殺者是姓王的廚師。顯然,他是投毒者。可幕後指揮是誰?人死線斷,無法追究。

  經歷了這場事件,西太后更害怕了,她覺得確實有人想要她的命。

  七、化險為夷

  【安德海喬裝打扮施媚計,榮祿平叛了一場兵變。西太后化險為夷,更感激小安子。】

  宮中投毒事件剛平息,地方官員便啟奏,路已修好,可以啟程了。滯留幾天的西太后既高興,又擔心。高興的是,每走一程路,離京城就越近,到了京城,有恭親王幫助,不愁西太后的理想不能實現。讓她擔心的是,暫住之時,榮祿三千精兵守衛森嚴,安全係數大,這一踏上行路,兵力分散,危險性大一些。為了防止再發生惡性事件,西太后不得不多長幾個心眼兒,作出更充分的安全準備。她偷偷地喊來心腹太監安德海:「小安子,從上次投毒事件來看,他們是想要我的命。我在明處,人家在暗處,暗箭難防啊,依你之見,如何準備應變?」

  「主子所慮極是。奴才也在想,投毒的幕後指揮一定來頭不小,姓王的那小子,寧願身亡,也要為他賣命,可見他的權勢極大。」

  安德海就差一點沒說出一定是鄭親王和怡親王聯合幹的。其實,西太后和他的心裡都十分明白,投毒的幕後指揮非他莫屬。

  安德海接著說:「他們上次投毒未成,一定心裡更著急。他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還會另出花樣,再害主子。」

  西太后覺得安德海所分析的句句是實,便默不作聲,仔細地聽他講下去:「主子,他們不會再投毒,但有可能在路上採取行刺的手段。

  因為連續多日的奔波,榮侍衛手下士兵皆已疲憊不堪,防守勢必有疏漏,他們會抓住這個弱點,多派些高手來行刺。」

  安德海依據事實進行推測,說得西太后心裡直打顫。雖榮祿誓死保衛自己,可他的功夫畢竟不硬,他的手下,功夫過硬的也不太多,若是明打明的來,西太后並不怕,三千精兵怎麼也能抵擋住幾個高手。怕只怕暗箭難防,怕端華、載垣他們來個趁人不備。安德海與西太后的想法不謀而合。西太后沉吟片刻,徵詢意見似的問安德海:「你認為此時火速送信給恭親王,讓他派幾個高手來護駕,有沒有必要?」

  「如果恭親王肯出面幫忙,那當然極妙。據奴才所知,恭親王這些年來,養了不少武林高手,他們對恭親王赤膽忠心,他們不但武藝高強,而且俠肝義膽,忠效主子,在所不辭。」

  西太后覺得自己的建議被別人接納並予以高度評價,心裡非常高興。儘管她的知音是個奴才,可她還是沾沾自喜,因為安德海是一個特殊的奴才。

  「小安子,我馬上擬密旨一份,你火速派一可靠之人,日夜兼程趕往京城,請恭親王儘快派功夫過硬之人前來援助,不得有誤。」

  「紮,奴才一定遵旨做好這件事。」

  不一會兒,西太后便擬好密旨一份,安德海派三個十分機靈、可靠的太監,乘一匹寶馬,飛奔京城。一路上,這位太監馬不停蹄,拼命趕路,暫且不提。回過頭來,說說鄭親王端華與怡親王載垣兩人。

  上次投毒事件敗露後,兩位幕後指揮已經作出了最壞的打算:若是王廚於供出他們是幕後指揮,他們咬死口不承認,諒西太后也奈何不得他們。若西太后不依不饒,東太后揪住不放,小皇上和他娘站在一起,或其他大臣聯名抗議,他們就自戕身亡,以求全屍。

  還是蒼天幫了他們一把,王廚子畏罪自殺,此事再無從追查,她西太后縱使疑心重重,無憑無據,奈何不了他們。但上一次的失敗,至少可以證明,他們的對手,雖系女流,但絕對不可低估她,她的政治上的靈敏嗅覺仿佛是與生俱來的。

  端華與載垣這幾日生活在極端的恐懼與急躁之中,他們一致認為:無論如何,必須趕在進京前,結果掉西太后,否則,將後患無窮。放虎歸山,等於給自己親手鋪了一條通往墳墓的路,端華與載垣是聰明之人,他們不會這麼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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