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歷史小說 > 安德海 | 上頁 下頁


  安德海左思右想,一定要好好地慶壽,總是在船上,排場不會太大,但檔次一定要高。銀兩方面的問題,他早已就有打算,這十幾年來,追隨慈禧,特別是八年前的「辛酉政變」後,安德海得到了西太后的寵倖,由一個普通的太監榮升為太監大總管,平日裡小太監們巴結、逢迎著他,就是王公貴族,想求西太后辦點事,第一道關節便是大總管安德海。當年,安德海的母親去世時,單地方官員弔唁時收的銀兩就多達十幾萬兩,其他錦緞布匹且不在話下。安德海苦心經營,搜刮錢財,早已不是新聞。一個老公,失去了生育能力,沒有後代,所以,他一則是借壽誕炫耀一下自己的威勢,二則也享受享受,把堆積如山的銀兩打發一點出去。

  安德海這次南行,除了家丁、丫頭之外,他精心挑選了六人同行。第一個人是他的二叔,安邦傑,此人讀過幾天書,聰明過人。當年安德海發跡後,也算個孝子,他每年都將大量的錢財運回老家南皮縣,所以,除了他本人沒讀過什麼書,他的侄子、侄女、妹妹、弟弟、外甥等人都進過私塾,他一把培養了安家的後代。安邦傑對這個閹人侄子特別疼愛,一來是至親,二來念他對安家有功,所以平日裡對安德海照顧的可謂無微不至。

  第二個人是安德海的大管家黃石魁,黃石魁這個人,是一條標準的奴才餵養的狗,他的主子是奴才,他是條偷嘴的狗,明裡他是管家,包攬了安家的一切事務,大到客來客往,籌劃錢財開支,小到查看廚房,廚房有沒有人偷東西吃,哪個女僕有沒有睡懶覺,暗地裡他卻是安德海的謀師,專為安德海出壞點子。黃石魁還身兼一職,這便是他曾多次為安德海的老婆馬大奶奶「做好事」,馬大奶奶守個太監丈夫,可那顆心卻守不住。19歲的馬大奶奶如花似玉,捺不住青春的撩撥,便背著丈夫與大管家黃石魁苟合了起來,一來二去,如魚得水,好不快活。由於馬大奶奶常在安德海面前誇黃石魁如何如何勤快、忠心,所以,蒙在鼓裡的安德海對黃石魁越發信任。

  第三個人是京城著名老字號「寶鳳齋」的大掌櫃鄭小玉,這個人精通珠寶玉器、古玩字畫的鑒賞。鄭小玉平日裡做古玩生意並不怎麼規矩,他曾多次從沒落的王公貴族手裡買下真品,再找人摹仿真品,做成贗品,到遠離京城的江南,甚至南洋一帶去賣掉,賺過不少髒錢。安德海早就聽說過鄭小玉的勾當,但井水不犯河水,你做你的生意,我發我的財。所以,這次不惜重金請來鄭小玉作古玩鑒定人,真是各懷各的鬼胎。

  這第四個人叫段錦昌,他是阜城門外「瑞蚊祥」的外掌櫃。安德海打著「採辦龍袍」的旗號,那就一定要採辦回來。採辦絲錦緞綢也不是壞事,一來可以趁這個機會撈上一筆,二來辦得好還可以得到一筆賞金,說不定龍顏大悅,使讓小皇上改變對自己的看法。

  第五個人是安德海的老婆馬大奶奶,這個女人本是唱花旦的,後來嫁給了太監,但並不寂寞。關於安德海娶妻一段精彩故事,暫時不談。

  這第六個人,可不能忽視。這是一個方外人,此人法號「智通」,他是離京城不遠昌平縣南郊著名廣濟寺的大和尚。說起這智通,昌平一帶無人不曉。當年的智通,名叫楊演文,在直隸、山東一帶頗有名氣,從小練得一身好功夫,曾得到北少林廣慧和尚的真傳,一時間大江南北,一提到楊演文,黑白兩道無不敬他三分。有一次楊演文帶著妻小逛廟會,他的妻子伶俐嬌小、溫柔可愛、通情達理,夫妻十分恩愛,膝下一兒一女,聰明漂亮。楊演文把小兒子抬到肩上,一手牽著女兒的手,只顧逛街,不知何時與妻子走散了,過了兩個時辰,還沒找到妻子,孩子哭,大人叫,仍不見妻子,楊演文只好回家。當他推開家門時,怒火中燒,他感到頭髮直往上豎,額頭上的青筋突了出來。妻子赤條條地躺在地上,她的嘴裡還流著血,頭髮披散,滿臉是泥,而一個男人正壓在她的身上上下顛蕩著。楊演文一腳踢開那個男人,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楊演文的大哥楊演武。原來,楊演文的妻子與丈夫、孩子走散後,覺得有些乏了,一看快中午了,便回家準備歇一會,喝口水做午飯,誰知剛進村子,便迎頭碰上大伯子楊演武。這楊演武不學無術,不務正業,也早已娶妻生子,但自從弟媳進了門,便開始討厭自己的老婆,一心撲在弟媳身上,只可惜平日裡弟弟、弟媳他們恩愛無比,沒有他「插足」的機會,今天真是老天爺有眼,弟弟帶著孩子還未回來。於是楊演武厚著臉皮跟了回來。

  「龍兒他媽,演文和孩子呢?」

  「我與他們走散了,又累又餓,便回來了。」

  楊演文的老婆平日裡對這位大伯哥早有戒心,但又不好說什麼。

  「你渴了吧,哥哥給你倒杯水。」

  楊演武倒了一杯水遞給了弟媳,楊演文的老婆剛一伸手去接,楊演武趁勢抓住了她的手。

  「我的心肝寶貝,想死我了。」

  不由分說,嘴便上來了,在弟媳的臉上亂紮、亂哄、亂親,接著動手扯弟媳的上衣,拉褲子。楊演文的老婆竭力反抗,撕打中她咬破了大伯哥的手指,楊演武一惱火,打了弟媳一巴掌,打得她口角流血,最後他還是得逞了。

  楊演文把哥哥踢倒在地,順手抄起桌上的菜刀,猛地向哥哥

  砍去,一性急,他也沒使少林真功,幾下便把哥哥給宰了。楊演文不由妻子辯白,一個飛腿,將躺在地上受辱的妻子送上了西天。

  一對小兒女驚呆了,媽呀爸呀地直叫,喚來了周圍的親戚、鄰居,當人們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的時候,楊演文早已不見了,廣濟寺裡多了個智通和尚,世界上少了一個楊演文。

  出家後的楊演文似啞巴,十幾年來,廟裡的小和尚幾乎聽不到師傅智通說話,他獨來獨往,苦練功夫,原來在少林時學的是正門功夫,可出了家,他正邪兼併,又練成了金鐘罩、鐵沙衣、銀砂掌等硬功夫。

  那麼,幾乎與世隔絕的智通,安德海怎麼請的動的呢?

  是這麼回事,當年智通一腳送了妻子的命,後來一回想與妻子恩愛的情景便心疼。他仔細回憶了當年看到的一切情景,明明白白是妻子頭髮散亂,口角流血,可見並非妻子不忠,一定是混帳哥哥一人幹得「好事」,妻子是無辜的。於是,智通便起了一個念頭,給亡妻修座墓。可出家人哪來的許多錢財,他的這個念頭曾讓另外一個大和尚知道過,而那個大和尚又與安德海的二叔安邦傑相識,此次安德海出京,想請一位高手一路保護,這便各取所需,智通拿了銀兩,一同下江南。

  當然,隨行者還有宮裡的幾個小太監、僕女、安德海的小妾等人,這裡不—一言表。」

  安德海一大早便叫起了二叔安邦傑、管家黃石魁、妻子馬大奶奶,商議壽誕之事宜。

  「德海的大壽,要辦得風光些,不過宮裡的壽誕祝宴我沒見過,德海講來聽聽,我們盡力照辦。」安邦傑是真心心疼這閹人侄子。

  「大老爺只管吩咐,小的馬上操辦便是。」黃石魁逢迎著說。

  馬大奶奶這會兒心裡正盤算著,趁丈夫壽誕之喜,多贈自己幾件珍寶,昨日她看過一個十分精美的金簪,便想自己佔有,誰知安德海的小老婆翠兒撅起了小嘴,安德海不好處理,只有說這金簪誰也不給,是送給杭州一位親戚的。馬大奶奶心想:這金簪我非要不可,戴上它保管把翠兒氣個死。想到這裡,馬大奶奶開口了:「老爺,人生能有幾回春,這壽誕慶典由妾身籌劃好了,你可不能太操心,可別操傷了身子,妾身操辦的慶宴保管讓你滿意。等壽誕之夜,我自己親自登場,來一段貴妃醉酒,怎麼樣?」

  安德海被馬大奶奶的話說樂了,因為自己是個廢人,平日裡嘴上雖不說,但心中總有點嘀咕,生怕馬大奶奶嫌棄他。這下可好了,妻子不但一點不嫌棄,還把自己捧得似天上的月亮。

  「我的小寶貝,難得你這份真心,明天就讓你戴上那枚金簪。」

  安德海不由得在馬大奶奶那細白的粉臉上捏了一下。

  安德海這次到江南,除了帶了以上六個重要人物,他還精心組成了五個小班子。這便是從通州鏢局請來的五位保鏢組成的「護衛班」,這通州震威鏢局的總縹頭是武藝高強的少林俗家弟子王寶舟,此人膽大心細,學得一身少林功夫,本來他對安德海並沒有什麼好感,但一轉念,念及安德海是慈禧的大紅人,得罪不起,便硬著頭皮押這趟嫖。震威鏢局過去幾十年押嫖,從來沒出過什麼差錯,但那些縹都是財物銀兩公文之類,這押活人嫖還是頭一回,好在安德海出手大方,押一趟嫖足夠一年半載花費開銷,算一算經濟賬倒也劃得來。第二個班子是「戲班」,安德海十幾年來跟隨西太后,幾乎形影不離,西太后享受到的他幾乎都能享受到,西太后愛聽戲,什麼「貴妃醉酒」、「霸王別姬」、「四朗探母」,安德海還能來上幾段,不過他的戲只唱給西太后一人聽。安德海是老公、閹人,走起路來一扭一扭,說起話來嗓門又尖又脆,一股女人腔,可西太后就偏愛這似男非女的尖腔。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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