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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我想,就連百萬富翁的嬌妻也不敢想像:天花這麼多錢。

  我該怎麼辦?怎麼去向維克托·帕夫洛維奇說這件事?我的第一個念頭是:男子漢竟成了某種居心區測的陰謀的犧牲品,他派妻子去那裡休息3天,結果在那裡遇到了傾盆的美元大雨,她被壓垮了。顯然,現在無論如何必須撤除他的職務。現在操縱巴蘭尼科夫很容易,同樣也容易恫嚇他。

  怎麼對他說這件事?在動身去瓦爾代休假前,我同總理會談過。維克托·切爾諾梅爾金也和我一樣,開始不相信這是可能的。他只是揮揮手:「鮑裡斯·尼古拉耶維奇,您怎麼了,咱門都瞭解維克托。帕夫洛維奇,不會是這樣。」當我句他更詳細地敘述一切時,他的臉色陰雲密布。我們決定照下列方案去做:

  第一,我立即簽署免去杜納耶夫內務部第一副部長職務的命令。維克托·葉林早就同自己的副手合不來了,並且多次在我面前提出這個問題。但是巴蘭尼科夫堅持要我們把杜納耶夫留在這個職位上。我請葉林稍微忍耐一下。現在清楚了,維克托·費奧多羅維奇當時是對的。

  第二,我們商定,等我度假回來,立即同巴蘭尼科夫談話。請他解釋業已真相大白的事實。他的妻子被邀請到瑞士畢竟不是出於她的服睛長得漂亮,也就是說,有過某些請求,某些微不足道的、也許是重要的差事。我要建議他在我們談話之後就辭職,他不能再當部長。

  當然杜納耶夫的辭職,對他來說是一個嚴重的打擊和警告。巴蘭尼科夫很快就會意識到,不久他也會遇到麻煩。我想像他在這之後不會採取某種激烈的或危險的舉動。儘管安全部依然是那麼強大,它昔日的名稱——克格勃至今仍不是無緣無故地讓人不寒面粟,我還是不相信這個陰謀。

  我去休假了,雖說有孫子、女兒和妻子在身邊,他們都盡可能地照顧我,使我忘卻莫斯科的事情,但在那裡我時時刻刻都在回想著巴蘭尼科夫的事情。這件絕對愚蠢的事情,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現解的。

  巴蘭尼科夫很快聽到了最初的傳聞,他想同我聯繫。我請求不要給我接通他。大約一周後,發佈了免去杜納耶夫內務部第一副部長職務的命令。報界有些驚慌地試圖在某種程度上解釋這個撤職原因:杜納耶夫是一個位置坐得相當穩固的人物,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讓他退休了,然而報紙說不出任何清楚的原因。第二天,機要通信直接送給我厚厚的一包函件,是巴蘭尼科夫寄來的,信封上寫著:「親自轉交」。我明白,維克托·帕夫洛維奇開始了拯救自己的行動。

  函件是早晨帶來的,但快到晚上了我還是不敢去打開它。我拿起來,又放下,然後出去散步,洗澡,看電影,回到家裡,坐在辦公室,再次拿起那包函件,又把它放下。拖延當然是愚蠢的,但心情是如此的憂愁和痛苦……

  我終於打開了函件,並讀完了它。巴蘭尼科夫寫道,有人企圖損害他的名譽。還說他非常瞭解那幫提供反對他的某些情報的人,他們是克格勃過去的間諜,其中之一(雅庫鮑夫斯基)現在是安全部的間諜。為了其他國家的情報機關的利益,他們完全可能幹方百計地敗壞俄羅斯的安全部長的名聲。何況他們還是一些同性戀者,自然不能相信他們的情報。說這是一個有預謀的行動,是對國家安全的一個打擊。

  鑒於我已經談過的原因,我不得不提前結束自己的休假,我是星期日返回的。巴蘭尼科夫沒有再想同我見面。他在等待我的反映。在星期二召開的安全委員會的會議上,我見到了他,會上討論了阿富汗一塔吉克邊境上的悲劇問題。一幫阿富汗極端分子武裝匪徒進犯了我們的一個哨所,對這種大型的挑釁活動,邊防軍竟然沒有準備,致使許多戰士犧牲。應立即從這個沉痛的事件中吸取教訓,從而加強佈署阿富汗邊境上的武裝部隊。

  邊防部隊從很早就歸從前的克格勃、現在的安全部管理。邊防部隊有自己的司令,他同時是安全部副部長。因此,巴蘭尼科夫要對邊境悲劇中調查出來的重大失誤負責。在安全委員會成員們的報告和發言之後,通過一項決定,解除什利亞赫京邊防軍司令的職務,因工作中暴露出的缺點,繪巴蘭尼科夫以警告處分。

  安全委員會的部分成員瞭解巴蘭尼科夫的情況,他們緊張地等待著,我今天是否提出與貪污受賄鬥爭委員會提交的材料問題,這是最合適時候,但我還是決定,沒有必要:第一,容易把兩件事搞混;第二,我自己應當先見見巴蘭尼科夫,看他將向大家講些什麼,又會對我說些什麼。他曾直接而不是拐彎抹角地向我發過誓表示忠誠。這次他還有什麼話說?

  安全委員會的會議暫時還在進行,會議一結束,巴蘭尼科夫就立即請求安排我們見面的時間,他當時竭力不正視我。這是一個不祥之兆。

  在第二天的活動日程安排中,給巴蘭尼科夫安排在11時。在他到來之前,我先請來了司法部長卡爾梅科夫,同貪污受賄鬥爭委員會的材料是他直接整理的。

  我想從他那裡聽到一點:巴蘭尼科夫是否哪怕還有唯一的一次機會?也許有必要再次核實文件的真實性,也許某些事實被歪曲了……然而卡爾梅科夫沒有說一句慰藉的話。他通知說,所有研究過的材料,使他作出唯一的結論:這是百分之百的貪髒受賄。

  我讓卡爾梅科夫離開。幾分鐘後,巴蘭尼科夫來到我的辦公室。他當時臉色蒼白,我們互致了問候,請他坐下。隨即開始了這次艱難的談話。我問,他的妻子是真的用瑞士公司的錢出的國嗎?是同杜納耶夫的妻子一起3天就揮霍了幾十萬美元嗎?他低頭說道:「是的。」

  這就是談話的全部內容。

  其餘的談話就沒有必要再轉述了。巴蘭尼科夫表示認錯,然後說今後再不犯類似的錯誤,說他過去一直只信任我,而且我也不止一次地確信這點。他說不能根據某些同性戀者提供的事實,就毀掉他的命運,我已經幾乎聽不進他的話了。我不知怎麼心裡一直在想,這就是我同曾經信賴過的人的永別。

  當巴蘭尼科夫結束了自己的辯解時,我說,在15時舉行的安全部務委員會上,將解除他的部長職務。這件事他咎由自取。

  巴蘭尼科夫的樣子很悽楚,但我並不可憐他。我為他而感到羞恥,非常羞恥。

  15時,我把安全部的領導請到克里姆林宮。

  我簡要地通告所有與會者,鑒於安全部長巴蘭尼科夫在工作中所犯的錯誤和違反道德,從今天起解除他的工作。他的職務將由尼古拉·米哈伊洛維奇·戈盧什科接替。看來,對大多數與會者來說,我的話並不意外。當撤領導人的職務時,一般來說,下屬人員比領導本人還要知道的早。在我發言之後,會場上一片安靜。然後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巴蘭尼科夫開始發言。3小時前我見到他時,他神情沮喪,嚇得魂不陽體。井請求原諒,懇請不要解除他的工作。這時,他突然出奇地平靜而堅定地說,總統當然可以解除他的工作,但他認為自己沒有錯,說結論是根據故意歪曲的材料做出的。他堅決請求檢察院對他的活動進行真正的調查,而不要憑藉某些「完美無缺」的證詞。

  我有些吃驚地看了他一眼。說,所有事實當然要仔細核實,其中包括讓檢察長核實。說完之後,我告辭了大家,但很長時間一直沒有情緒。

  1993年7月27日這一天,我簽署了撤除巴蘭尼科夫安全部部長的職務命令。

  報界因不知究竟而焦慮,杜撰出一個個說法,而且一個比一個尖刻:說什麼巴蘭尼科夫投向哈斯布拉托夫啦,他干涉總統太多啦,以及強大的安全部內部更機靈的同行排擠掉他啦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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