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別林(5)_學達書庫

五

　　第三章　童工、博大母愛、藝術乳汁

　　幾天之後，哈娜恢復了正常。她從瘋人院回來，把兩個兒子接了去。雖然住在一個醃菜場旁邊，每天聞酸味，但團聚生活使他們覺得那股味兒聞到心裡後變甜了。這一段他們的生活歸於平靜，沒有太大的艱難困苦。卓別林先生所在的戲院生意正常些了，他每週應支付的10先令準時支付。查理、雪尼繼續去肯寧頓學校念書，哈娜重新租回縫紉機幹活，有空就教查理唱歌跳舞，鼓勵他參加學校的演出。

　　有一次，哈娜在街上報刊門市部的櫥窗上看到一首喜劇歌詞，標題是《普麗茜拉小姐的貓》。她以行家的眼光把它抄了下來，帶給小查理看讓他背誦。於是查理在一次課間休息時，把這歌詞背給一個玩得好的同學聽。不意被老師聽到了，等敲鈴上課時，他就讓查理背給全班聽，結果大家哄堂大笑。於是第二天，學校指名讓這個默默無聞、有幾分羞怯的小學生，輪流到每個教室去背誦《普麗茜拉小姐的貓》。查理一夜之間成為全校大受歡迎的人物，學習成績也節節拔高。雖然他5歲那年曾頂替母親登臺演出，但這次他才真正體會到了使人動心的表演魅力，儘管僅僅只是表演的小小萌芽。

　　雖然酒的香醇佔據了卓別林先生的心，但知子莫若父。他以行家的直覺，認為兒子是個可造就的演藝之才，於是就說服哈娜，把查理交給他的熟人、蘭開夏八童伶班班主傑克遜先生。說這樣，一方面小查理可以憑藉演戲立身成名，另一方面有吃有住也可以減輕家庭負擔。

　　於是，8歲的查理結束了他留戀的學校生活。離開學校是查理所不願意的，但貧窮的生活和母親的操勞使他服從了這個選擇。八童伶班顧名思義就是8個少年兒童組成的戲班，他們穿著木屐跳舞、演滑稽戲，有時和馬戲班同台演出，是當時倫敦比較受歡迎的戲班。一旦入了這個行當，查理身上潛藏著的無賦就如粘合劑一樣滲出來。他賣力地練習各種基本功，舞蹈、雜耍、翻跟鬥、走軟索，什麼本領他都想學一點，搞出點名堂。他想在滑稽戲裡耍雜技，就自己攢一點錢買了4個皮球和4個白鐵盆子，每天站在床頭連續練習幾個小時。戲院早晨一開門，他就去練習翻跟鬥和走軟索……

　　在蘭開夏八童伶戲班這一段演藝生活中，小查理有幸看到了英、法一些著名丑角、喜劇演員的表演，並曾陪伴其中幾個演出。如在喜劇中扮演流浪漢耍雜技的名演員查莫，訓練非常嚴格，演出專注認真。他還愛給別人摸骨看相，他說查理無論學什麼都會記得牢，而且會很好地利用這些知識與本領，這鼓舞查理練起功來十分刻苦投入。專門把狄更斯小說中的人物搬上舞臺的威廉斯也很吸引查理，他將《大衛·科波菲爾》中的市井無賴希普、《霧都孤兒》中的惡棍比爾、《老古玩店》中的老者刻畫得栩栩如生。

　　這激起了查理對文學的興趣，他買了這幾本書來看，然後琢磨和模仿那幾個角色。法國馬戲名醜馬塞林的滑稽戲新鮮奇特，他演釣魚，魚上鉤後，他欣喜若狂的轉著圈扳釣魚竿，最後竟從水中提出來一只能模仿人動作的小狗。這使查理不願在臺上機械地重複每場演出的那套動作，他也要創新出奇。於是他在新開張的倫敦馬術表演場，扮演馬塞林上演的啞劇《灰姑娘》中的貓時，大膽地來了點新名堂。他帶著貓的面具轉到狗的後面去嗅狗的屁股，然後裝出吃驚的樣子舉起一條腿，逗得觀眾大笑。而舞臺監督急得跺腳，因為「你這樣，皇家宮內大臣會封了我們的戲院！」

　　小查理就是這樣，具有想像力，不願墨守成規，想把母親教給他的技巧，想把他自己琢磨出來的新鮮名堂都表演出來。他不甘心跳集體舞，他很想成為一個演丑角的童伶，能演獨角戲。自己1個人演1場，既可以多掙一些錢養家，又可以實現自己夢寐以求的理想：那就是成功的扮演一個流浪漢，劇名叫「百萬富翁流浪漢卓別林和布裡斯托爾」（與另一個孩子合演），劇中將集中他認為能夠招來觀眾笑聲的一切噱頭。他被自己這個設想所激動鼓舞，他努力模仿《老古玩店》中的老者，傑克遜先生發現後，驚喜地當著戲班其他孩子的面宣佈「查理是一個天才演員」。

　　然而，理想之國不是3天就能到達的。哈娜一方面為兒子的進步感到高興，一方面又十分擔心兒子的身體健康。查理畢竟只有9歲，跳日本式的木屐舞消耗太大，他面色蒼白，日見消瘦。母愛使哈娜把當了一年小演員的兒子領回了波納爾弄3號。14歲的雪尼這時從學校出來，在河濱馬路郵局當了正式的報差。哈娜仍然守著縫紉機賺取那點血汗錢，幹12小時縫一打罩衫，一周的報酬最高還不到7先令。分期付款租來的縫紉機有時一到最後期限，哈娜就得幹到深更半夜。查理常常在機聲中醒來，看著在油燈的微弱光照下母親俯身湊近縫紉機，腦袋周圍映出一圈光，臉上反射著一片暗淡的陰影……他想自己還是要出去做事，不能讓母親再這麼勞累了。想著想著，聽著那單調的縫紉機聲又睡著了……

　　他的母親如此操勞，他的父親這時情況不妙。他離開童伶班的前3個月，卓別林先生已病得不輕，當時藝人們為他舉辦了一次義演。講義氣的傑克遜先生率八童伶班也參加了。卓別林先生患了水腫，拖到1899年，也就是小查理10歲這年，身體徹底垮臺。一天晚上，不知是心靈感應還是親情生物場的作用，查理走過肯甯頓路三鹿酒館時，突然想向裡面瞧瞧父親是不是在裡面，雖然那兒並不是他父親經常去的酒館。結果當他推開門後，竟看到父親坐在裡邊。他病得人都有點變形了，身體腫大眼眶凹陷。他把兒子摟在懷中，問哈娜和雪尼的近況如何，並且慈愛地吻了兒子，這是查理記事以來的第一次。

　　3周之後，人們把他送進醫院，善良的哈娜去醫院十分傷感地看望了幾次。卓別林先生迴光返照，說要重新回到她和查理的身邊。但這已是癡人說夢了，年僅37歲的卓別林先生，終於演繹完了他短暫的一生。

　　要辦喪事了，作為法定遺孀的哈娜身無一文，想求助於演藝慈善團體「雜耍演員福利基金會」。卓別林家族的人，他那在蘭貝斯區開了好幾家酒館的哥哥，和在非洲擁有大片牧場的弟弟都反對。據說他們的家族是一位法國將軍的後裔，由慈善團體來負擔家族成員的殯葬費用，對他們來說是很丟臉面的事。但不知為什麼在卓別林先生和哈娜窮困潦倒的時候，他們不伸出手來拉一把。後來由卓別林先生的弟弟付了殯葬費，而那位開酒館的哥哥對弟媳並沒表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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