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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但是,當代詩人們的風景詩也並非單純寫景,而是以人的心靈為其主要內容。在這類詩中,主人公的精神變化,他的憧憬、探求、迷惘或者開朗的心境,都與景物的變化和諧一致。人是大自然之子,人類與自然是互相依存的。70年代以來,蘇聯抒情詩把葉賽寧有關大自然的詩歌主題進一步深化了下去,讓大自然的美與現代社會中人的不文明行為,其中包括破壞生態平衡、污染環境,形成鮮明的對比,從而突出詩的深邃寓意:如果人與大自然對立,傷害、掠奪、毀滅自然,則大自然會由傷心而轉為報復,使人類喪失生存的基礎。羅伯特·羅日傑斯特文斯基不無感慨地寫道:

  周圍,自然界的領域愈來愈小,
  周圍,人們的活動範圍愈來愈大。

  詩人們已從「全球性」的角度思考問題,大自然形象的內涵更豐富了,大自然形象的外緣更拓寬了:人類只有一個地球,只有全球性的海洋,全球性的天空,只有共同的全球性的大自然母親,因此保護人類共有的地球,是全世界人民刻不容緩的任務和義不容辭的神聖職責。

  人們必須保護呵,
  保護自己的大地——
  在整個宇宙裡
  不會再有別的住處

  (瓦·舍夫涅爾)

  這是因為,人們只顧歡呼科學技術的高度發達,突飛猛進,卻忘記了它「殘酷」的一面,忘記了「大地的呻吟和痛苦」,忘記了人與大自然的辯證關係:

  大地創造了我,
  而我又重新創造了大地——
  新的,美好的,——
  這樣的大地,空前無比。

  (艾·梅熱拉伊蒂斯)

  不少抒情詩人內心深處隱藏著一種憂慮:擔心風光優美的農村將會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與發展而同大自然一起遭到徹底破壞,這就導致了他們的許多詩篇的憂傷基調,乃至流露出「逃離」當今這「混凝土的」、「原子的」20世紀,返回「綠色的」、「松濤回蕩的」、「茅屋的」往昔天地的情緒。人的偉大,在於能夠根據歷史發展的必然、正義法則和審美規律去改造和創造客觀世界,在於在不違反自然規律的前提下去改造和創造自然。對待大自然,不應該持競爭的態度,而應力求同它一起,共同創造,因為人與大自然的命運是一致的。正因為如此,詩人們以自己的創作而呼籲:再也不能向大自然「索取」了,保護大自然已刻不容緩。

  親愛的大地,黎明的大地,
  你是我的愛,也是我的憂慮。
  同不朽的你在一起,
  或許我也會是不朽的。

  (羅·羅日傑斯特文斯基)

  謝·維庫洛夫在長詩《她決不會說》(1971)中,似乎與「征服大自然」的論調展開了辯論:

  如今河流夢見怎樣的奇跡,
  大概已不難猜出:
  水底映出森林,
  還有匕首般閃亮的群魚;
  駝鹿在密林中猛穿,勇往直前,
  嘴唇滴落著水滴,
  白天鵝貼著平靜的藍色水面飛行,
  白裡泛紅的翅膀如漿葉忽閃。

  他的許多詩都體現出人同大自然相處的過程中怎樣陶冶了心靈和情操,怎樣找到共同的質樸的語言,並以高度的哲學概括表達了出來,如「大自然的獨白」、「我是大自然」、「我是巨匠」、「我是生活的永恆匠人」等等。尤·庫茲涅佐夫則力圖尋找以混凝土和化纖為特點的「鋼鐵世紀」的鮮花,尋找大自然給人帶來的真正慰藉與和諧。

  在抒寫大自然的風景詩中,許多詩人都基於深刻的現實感受與觀察,對生活做出了藝術概括。在風景作為形式、心靈作為內容的許多作品中,讀者不僅看到抒情主人公對大自然的柔情、摯愛和眷戀,而且還能發現其精神上的追求與探索,找到它們與葉賽寧風景抒情詩的共性。詩人尼·多裡佐說,葉賽寧不僅進入了俄羅斯文學,而且進入了俄羅斯風景,構成了俄羅斯風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同河邊的垂柳,如同草原上的莊稼,如同俄羅斯美人兒白樺。①近年來,青年詩人們常常效法葉賽寧,把自己的感情融會在大自然的景色裡,從切身的感受和生活體驗出發,創作出許多膾炙人口的風景抒情詩。它們有的熱情奔放,有的纏綿悱惻,大多借景抒情,情景交融,明顯具有葉賽寧風景抒情詩的風格與格調。

  ①《青春》,1965年第10期,第69頁。

  4. 故鄉、祖國、時代形象的嬗變

  從20年代以來,已過去了半個多世紀。在蘇聯詩歌領域裡,就對故鄉摯愛的深度來說,恐怕迄今還沒有人能夠與葉賽寧相比。葉賽寧把對故鄉的摯愛、眷戀上升為對祖國的愛,對美好時代的憧憬。他曾明確說過,對祖國的愛構成了他全部詩歌創作的基調。然而,由於時代的不同,在後來者的詩歌作品中,故鄉、祖國的形象,與葉賽寧的詩相比,卻有了很大的變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又很難加以比較和判斷高低。不過兩者的繼承關係以及發展和演變的過程,還是十分明顯的。

  葉賽寧以故鄉為題材的詩,抒發的是一種堅定的信仰和沉靜的愛。

  詩人沒有苦心孤詣地在藝術形式上標新立異,而是以其對故鄉、土地、人民與祖國的摯愛感情去充實作品的內容。起初,「公路」、「電線杆」對農民的「侵入」曾引起他的反感。後來,在理性方面他贊成「鐵蹄鋼馬」(火車),但在感情上卻真心愛著「紅鬃馬駒」,同情它徒勞無望的「追趕」。作為一個詩人,他把整個赤子之心和全部的愛都交給了故鄉與祖國。他愛的是寧靜的農村,而不是繁華的城市;他眷戀的是祖國,而不是異邦,儘管祖國還很貧窮落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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