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伊莎多拉·鄧肯 | 上頁 下頁
六二


  午餐後,他們一起出去在田間的公路上散步。伊莎多拉和她的黑眼睛的侍從走在大夥兒的後面,她為鮑羅廷跳起舞來,並以她最富於魁力的方式將玫瑰葉瓣撒向他的身上。但是鮑羅廷,一如波德沃斯基,始終不為所動。他倆終於沒有捲入風流韻事。伊莎多拉畢竟只是一個舞蹈家,這位共產主義者能以他的政治生涯做為代價來報答她的友情嗎?儘管看來她對他是那麼富於魅力,那麼親切友好。

  麻雀山的其他一些居民得知偉大的伊莎多拉·鄧肯生活在他們中間,為了向她表示敬意,就在附近的一所大療養院裡為她舉行了一個歡迎會和音樂會。來賓中有一位老人,人們為她指明,「布朗斯坦先生,托洛茨基的父親!」

  他走到這位尊貴的客人面前,等待介紹。伊莎多拉向他微笑了一下,用德語說了一句:「我為您有那樣一個傑出的兒子而表示祝賀。」

  在伊莎多拉離開之前,他請她在第二天下午去和他一起喝茶,她愉快地接受了這一邀請。

  伊莎多拉在麻雀山度過一周的簡樸生活後,決定搬回市里。她在麻雀出所飽嘗的種種困苦使她終生難忘。此外,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促使她決心離開極為原始的小木屋回到莫斯科:教育人民委員會的官員終於設法在一所大樓為她找到了一個住處,並表示這座樓也可以供學校辦公和學生們居住。

  這座被徵用的房子坐落在一度十分繁華的普列特奇斯堅卡大街上,是一所私人住宅。房主是一位名叫烏什科夫的富裕的茶葉種植園主,他的妻子芭拉喬娃是莫斯科芭蕾劇院名聞遐邇的台柱。

  從一位芭蕾名媛的寓所來到另一位名角的公館,這使伊莎多拉覺得非常有趣。她在取得進展!她思忖著還需要多少時間整個芭蕾界就會在她的自由奔放的藝術特色面前甘拜下風。

  房主和芭拉喬娃女士在數月前雙雙逃離俄國,奔往巴黎這一眾多俄國移民的避難所。那時,伊莎多拉正在為赴俄做最後的準備工作。她急於出租位於帕西豪華大街的那所住宅,一些人聞訊趕來察看這所帶有寬敞的演出室的房屋,其中一位俄國婦女對此最感興趣,表示她極想找到一個住處。她剛到巴黎不久,希望在此安居。她看過伊莎多拉的房子和演出室之後,決定不租用這所房子——裡面沒有餐廳!後來,人們得知「這位需要一間餐廳的俄國女士」就是大名鼎鼎的莫斯科芭蕾皇后芭拉喬娃。

  而現在,伊莎多拉在莫斯科卻恰恰搬進了芭拉喬娃的寓所,這種奇妙的巧合曾多次發生在伊莎多拉的生活中。假使那位芭蕾明星租下了豪華大街的住宅,隨後又聽說伊莎多拉在莫斯科住進了她的房子,那會產生什麼樣的反應呢?她會不會大喊「一報還一報」而拒付房租?實際上,後來租用這所房子的那個俄國人很少寄來房租,只有在律師表示抗議的信件、便條紛至遝來,伊莎多拉的朋友們登門質問之後,他才寄出少許租金。儘管一向對錢毫不在意的伊莎多拉只索要低得可憐的租金,並要求按季度用法郎付款。

  芭蕾舞星逃離莫斯科之後,官方在她的閨房以及他倆臥室的房門上貼上了封條。10月革命後,政府將這座房屋充公時僅為富有的主人保留了這兩個房間,其他房間則最大限度地擠滿了眾多無處棲身的家庭。被查封的兩個房間裡的藝術品自然已被人搬走了,巨大的桃花心木臥床以及其他最好的家具也無一例外。

  除了鋼琴、餐廳裡沉重的橡木家具、幾張長靠椅和沙發,以及其他一些無法輕易拿走或搬走的笨重物件以外,整座住宅裡一切可以搬動的東西都已搬運一空。不過,人們仍可以在這裡看到腰纏萬貫的俄國資產階級對室內裝飾的庸俗奢侈的愛好。天花板一律經過油漆裝飾,每個房間的格調各不相同。

  在伊莎多拉選作她的房間的那個寬敞的臥室裡,除了一頂巨大的羅傘外,昔日雍榮華貴的物件都已杳無蹤影。

  伊莎多拉將幾條色彩各異的絲圍巾蓋在燭臺上,又把幾小塊毯子鋪在長沙發上,使房間很快失去了原有的令人不悅的格調。隨即,她撤掉了那把帶有雄鷹的孤零零的羅傘。後來,當天氣轉冷時,她砌起了一座俄國式的磚爐。伊莎多拉將這些安排就緒後,便開始考慮籌建學校的問題。

  其他房客們被逐漸趕走了,一間間房子騰了出來。伊莎多拉將這些房間收拾停當後,便向當局要求招收學生,開始辦學。

  伊莎多拉希望招收兒童,但當局卻將一批成年人送到芭拉喬娃的住宅。

  他們都成雙結對地趕來:兩個守門人、兩個待女、兩個秘書、兩個打字員、兩個廚師,等等。兩位廚師身穿一塵不染的亞麻布罩衣,頭戴熨燙得十分妥貼的白帽來到了廚房。然而他們發現這裡連一隻砂鍋或水壺都沒有。當他們終於弄到包括必不可少的茶炊在內的廚房日常用具時,卻又發現沒有東西可供烹調。

  莫斯科對全體居民實行配給制。身為藝術家的伊莎多拉和艾爾瑪·鄧肯享受腦力勞動者的供應,領到一定數量的白麵、濃魚子醬、茶葉和白糖。

  每隔兩星期,讓娜就要拎著大菜籃到克里姆林宮分配辦公室為她的女主人同志領供給物品。每當讓娜將食物領回家後,一貫慷慨大方的伊莎多拉總要舉辦「烙餅宴會」,款待她的所有的朋友們——他們大多是半饑半飽的詩人和藝術家。他們似乎都在盼望著這一時刻的到來。短短幾小時內,領來的白麵就全變成了烙餅,魚子醬也全都抹在了餅上。

  烙餅宴會過後,兩位頭戴白帽的廚師就只能在土豆上施展他們的烹調技術了。每餐他們都端上用若干方式燒煮的土豆,而土豆經過水煮、油炸、搗碎等加工後,確實變得美味可口。

  伊莎多拉在新家定居後不久,列昂尼德·克拉辛前來拜訪。他們在工作室裡用餐——在這間陰鬱的哥特式餐廳裡,伊莎多拉已用她著名的藍色帷幕遮住了令人抑鬱的橡木鑲板,並在光禿禿的地板上鋪好了她的藍綠色地毯。伊莎多拉款待了這位尊貴的來賓。當在場的一位青年小提琴家奏起舒伯特的《萬福馬利亞》時,伊莎多拉款步走向房間的盡頭,在微弱的燈光下,開始婆娑起舞。這首歌頌母愛的動人心弦的詩篇——她的最富藝術魅力的創作之———是她在新的工作室裡演出的第一個舞蹈。

  年輕的鋼琴師皮埃爾·呂博斯希特茲來到這裡後,伊莎多拉和艾爾瑪便能將一些空閒的時光用來練習舞蹈和編排新的節目。在這段時間內,伊莎多拉根據斯克裡亞賓的樂曲創作了兩個舞蹈。當她們為朋友們表演這兩個曲目時,他們深為傾倒。借助于俄國作曲家的這兩支練習曲,舞蹈家凝煉地表現了饑荒給伏爾加地區帶來的恐懼和冷酷。這兩個舞蹈具有一種強烈的恐怖之感,一種可伯的力量,能夠打動蘇維埃俄國最頑固、最冷酷的對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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