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卡特琳娜二世(32)

三二

　　§第七章　她總想開風氣之先

　　§第一節　她頭一個接種天花疫苗

　　王冠到手，政權穩固，該知足了吧。不，葉卡特琳娜像匹受困野馬，一旦沖決樊籬，便蹄不著地地狂奔起來。俄羅斯民族的精神狀態、無邊的原野乃至整個世界，也在彼時彼地為這匹野馬的自由馳騁提供了條件。

　　春天，定期肆虐的傳染病天花再度在俄羅斯大地上橫行。一直關注科學的葉卡特琳娜想到了一種新的治療方法即疫苗接種。如果能先於法國人在落後的俄羅斯成功地推行這一科學成果，那將是一種多麼功德無量的政績！衛生研究所所長車爾卡索夫支持她的想法，但顧慮臣民們的反應。頭一回聽說在自己身上注射一種傳染病病菌來預防傳染病，不管是誰也會心驚肉跳，更何況是俄羅斯民眾！實際上，當時贊同並宣傳這種方法的人寥若晨星，只有幾個哲學家和學者在慫恿別人去接種「文明的最新成果」。腓特烈二世勸阻並告誡她，為政者非到萬不得已，不幹沒有絕對把握的事，否則會陷入災難。情夫格裡戈利·奧爾洛夫進言說，萬一失敗，面對成百上千具面目可怕的屍體，如何向人民交待？車爾卡索夫則提出，作為此事的參與者，萬一接種後因可怕的膿瘡毀了女皇的容顏他該當何罪？女皇聞言或微笑，或放聲大笑。

　　葉卡特琳娜心裡有數。她從小就怕天花，青年時代最怕天花。她的丈夫，彼得三世登基之前就因天花險些送命，在伊麗莎白女皇親手照料下才脫離險境，卻落下滿臉的大痘瘡，使那張醜陋的臉更加醜陋。但她已經習慣於冒險，既然眼前有個戰勝天花的機會，為什麼要逃避？要想一鳴驚人，只能首開風氣之先。

　　英國人托馬斯·丁姆戴勒被請進了皇宮，他是著名的牛痘疫苗傳播者。他一到來，宮廷內外傳出一片哭聲，因為這個人就要在女皇的手臂上割一刀，把「魔鬼」注進女皇的身體！人們祈禱上帝，保佑決心已定的女皇。消息傳來，女皇已接受注射疫苗，又是一片更響亮的哭聲。為了表示同生共死的決心，格裡戈利·奧爾洛夫毫不猶豫地緊隨其後種了牛痘。有整整9天，全國上下無人不詛咒那個英國騙子，無人不在為女皇焦慮傷心。

　　時間一天天過去，女皇還是那麼從容不迫，看不出有何不良反應。這時的葉卡特琳娜，頭上又多了一道光環，她成了科學的象徵。文武大臣心悅誠服讚賞她勇毅過人，教會專門為她舉行祈求聖寵的彌撒。從各地雪片似地寄來了賀信，而那個種痘的英國人和參與種痘事宜的俄國衛生研究所所長也被捧上了天。很快，滿朝文武主動要求種痘。像是趕時髦，歐洲各國宮廷紛紛效法俄國忙著種起牛痘來。伏爾泰曾為伊凡六世的慘死而心生疑竇：「伊凡事件的處理十分殘忍，人們會認為那是由一些死心塌地的人幹的。」如今，僅僅因為女皇讓人在手臂上劃了一刀，這位全世界最大最響的喇叭就忘了一切。他給「理想的女王」

　　寫了又一封拍馬屁的信件：「呵！夫人，陛下給我們法國的那些紈袴子弟，給我們索邦神學院的那些聖哲，給我們醫學院的那些神醫們上了多好的一課！您接種牛痘時使用的器具甚至比一個修女行洗足禮時使用的還小。小皇子仿效了您的榜樣。奧爾洛夫伯爵讓人給自己種了痘後，就到雪地裡去打獵了。如果西庇阿那個時代就有這種從阿拉半島傳來的疾病，我想他也會使用這種方法的。」

　　新的治療方法很快推廣到了外地。從各地傳來的報告看，前途可以樂觀。人民多少年來對定期發作的傳染病受夠了。小國母敢冒死種痘預防天花，草民又有何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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