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摩爾根評傳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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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憑著他十拿九穩的直覺,他能識別他自己不一定很理解,甚至不一定很喜歡的東西的價值。加州理工學院不斷吸引著全世界最有才幹的科學家。例如,馬克斯·德爾布魯克1937年到加州理工學院工作。他後來寫道,「我之所以選擇了加州理工學院是因為它的果蠅遺傳學有支很強的隊伍,是因為它對我在科學上的興趣愛好抱有同情態度。」布裡奇斯和斯特蒂文特繼續給他們的果蠅染色體圖,比德爾開始了紅色麵包黴的研究,德爾布魯克由於埃默裡·埃利斯的幫助,選中了一種更小的生物——一種細菌病毒:但摩爾根本人卻轉向了許多他在本世紀初就研究過的形體大得多的簡單生物,探索再生與分化這類基本問題,特別是性分化問題。 這段時間他研究了蠑螈隨季節而變化的第二性征,研究了海盤車類動物的臂的再生現象,研究了不同生態型的鼷鼠之間的雜交,也研究了一種叫金龜甲的昆蟲體色突然變化的現象。他最後進行的一批實驗又回復到他最早搞的那一類,其中也包括被他稱為他的「神聖的玻璃海鞘」。有一天,在討論玻璃海鞘的自體不孕問題時,摩爾根說,酸化海水可以克服自體受精的障礙,弱酸可能比強酸的效果好。因為實驗室裡沒有現成的弱酸,摩爾根從他的午餐盒裡取出一隻檸檬,擠出果汁,度量以後,加進盛有玻璃海鞘卵的海水盤裡。他臨死時仍在進行的實驗依然是玻璃海鞘的自體不孕問題,結果在不止一對染色體上發現了若干對自體不孕基因,它們之所以使玻璃海鞘自體不孕,是因為它們使卵的表面產生了一層蛋白質。 摩爾根繼續發表一篇又一篇論文,但他出的最後兩本書是在20世紀30年代初期。《胚胎學與遺傳學》一書有點像是分頭討論這兩個題目。這在當時是不可避免的,因為玻璃海鞘不適宜用來做遺傳學研究,而果蠅又不適於胚胎學研究。1932年,他發表《進化之科學原理》一書。儘管當時霍爾丹、費希爾、賴特用嚴密的定量的方法,而不是用描述的形態學的方法對進化問題作了大量研究,但摩爾根的這本著作對數學問題卻隻字未提。 摩爾根用了一章的篇幅討論獲得性狀的遺傳問題。但他作了這樣的解釋:「對於一種受到人們廣泛讚賞的學說,我花了那麼多時間去介紹那些否定的批評意見,實在有些令人喪氣。有時候,好像人人都想要相信獲得性狀確實可以遺傳。這中間有點神秘,使人帶上主觀的感情。但是,如果我們不願意受自己感情的愚弄,那麼,作為科學的一項重要任務,就是要摧毀那些有害的迷信,無論它對那些缺乏經驗的、不懂科學所要求的嚴格方法的人們是多麼富有吸引力。」他又說:「人類有兩種遺傳過程,一種是物質的,通過生殖細胞保持連續性;另一種是精神的,上一代通過示範或語言(口頭語言和書面語言)把經驗傳遞給下一代。」寫到這裡,他避開了優生學,鼓吹起文化傳統:「人天生自由、平等這個原則理應包括允許他們按照自己的意願生兒育女。」 1934年《進化之科學原理》再版時,他加了一章,包括自己在諾貝爾獎發獎儀式上講話的一半,雖然它與進化問題風馬牛不相及。 摩爾根一直身體很好。1931年秋,他六十五歲時在一次車禍中受了傷。擋風玻璃刺入了他的背部。一位過路的名叫利昂·貝克的醫學院學生把這片玻璃留在他傷口內不取出來,用以減少出血。後來,貝克遇到經濟困難時,突然得到一筆獎學金。這筆神秘的獎學金就像哥倫比亞大學生物系學生有時得到的獎學金一樣,弄不清是從哪兒來的。這是後話。摩爾根受傷後,受到兩個月疼痛、出血的折磨,加之還被強制休息,使得他很痛苦。元旦以後他才得以恢復工作,而且在幾個月內還得限制活動量。因為工作中斷而苦惱的人本來就為數不多,而摩爾根的苦惱尤甚。 摩爾根只得過一種慢性病,也就是十二指腸潰瘍。他身上一切不適都要反映在胃上。有幾樁事常弄得他疲於奔命,應邀講課便是其中一件。經常有人邀他去作學術報告。雖然酬金很高,但他大多謝絕了。有一次,他要去斯坦福大學作報告,但感到很緊張。他女婿道格拉斯·惠特克讓他喝點酒,但只找到一隻大杯子,容量達8盎司。惠特克一面斟酒,一面問他「行了吧」,但摩爾根總不開口。然後,他竟把那8盎司威士忌一口氣倒進肚裡。惠特克大為驚惶。摩爾根叫這年輕人放心,說沒問題,「我的酒量自己知道。」接著,他去作報告,講得很精彩。 摩爾根從來不抱怨他工作緊張、既不叫哪裡痛,也不說哪裡不舒服,但莉蓮根據他的飯量判斷他在大學的一天情況如何,她也根據他胃病發作的情況估量他的不同著作的價值。就像其它許多事情一樣,在摩爾根家裡,他的緊張和由此引起的腸胃疾病大家都矢口不提,但都心照不宣。 1945年,他胃潰瘍大發作,但他還是樂呵呵的,不承認胃痛,也不承認有大病,但到了11月,胃開始出血。他被送進帕薩迪納亨廷頓紀念醫院,孩子們也被叫了回來。12月4日因動脈血管破裂而死亡。他的遺體被火化。沒有舉行公開的追悼儀式,只有幾個在帕薩迪納的朋友舉行了集會。在紐約也舉行了個類似的聚會。 莉蓮對湯姆的死很淡泊。她輪流在孩子們家裡住了些時日。霍華德和伊迪絲都成了家。伊迪絲又回到學校當上了理療醫師。二女兒莉蓮是防疫保健醫務工作者,嫁給了一個叫亨利.W.舍爾普的科技人員。小女兒伊莎貝爾已讀完了微生物學博士課程,那時在巴爾的摩研究小兒麻痹症。1946年,她證明給猴子做免疫處理是切實可行的。這是一項重大成果,是小兒麻痹症研究上的里程碑,接著就該解決人類能不能預防小兒麻痹症的問題了。媽媽同伊莎貝爾住了兒個月,但不願久呆。她說,她不願妨害女兒的婚姻大事。(這個女兒後來確實結了婚,嫁給一個名叫約瑟夫·芒廷的科學家,而芒廷先生總愛開玩笑說伊莎貝爾是看上了他前妻生下的小兒子吉姆。伊莎貝爾婚後收養了他。) 莉蓮又回到加州理工學院對面的公館裡,繼續搞她的實驗室工作。1952年她病得很厲害,但她一直不在乎。最後,孩子們強迫她換了個醫生看病。經診斷她患了腸癌,病情發展很快。她不是痛覺不靈敏,就是像摩爾根一樣不願承認有病。她在病床上寫完最後一篇論文。她不相信一個軀體到了已經不能自支的時候還有什麼辦法能把它扶起來。於是就聽其自然。當她的生命顯然只剩下兒分鐘的時候,醫生問她有沒有什麼話要說。她回答說:「沒有。我認為誰都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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