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摩爾根評傳 | 上頁 下頁
二五


  內利比她著名的哥哥活得長久。她在列克星敦一家私人醫院裡久病不愈,1956年1月24日去世,享年83歲。在一則簡短的訃告裡,既沒有提到她哥哥托馬斯·亨特·摩爾根,也沒有提及她伯父約翰。亨特·摩爾根。不過,在同一版上,有一則占四分之一版的推銷肯塔基威士忌酒的廣告,畫著一幅「南軍雷神」的肖像。他們希望約翰丸十多年前的英雄業績仍會有助於為威士忌酒打開銷路。

  莉蓮·摩爾根把一天的生活安排得緊緊湊湊,加之家裡還雇有三、四個傭人,所以在她生了孩子,甚至生了第二個孩子以後,仍然每天在實驗室裡工作幾個小時。但她生第四個孩子時已超過不惑之年。從那以後她就退出了實驗室。不過,閱讀有關學科的文獻仍未間斷。她每天都在跟蹤果蠅研究的進展。,她把大部分精力用來使摩爾根不致為家務和生活操心。孩子們的教育也主要由她負責。她教女兒們使用針線,教霍華德木工活。她年輕時就設計過各種家具,叫別人去做,現在她和霍華德親手做了幾件。兩個小女兒,即小莉蓮和伊莎貝爾,一直留在家裡,直到一個七歲,一個已滿九歲,才讓她們一道去上三年級,主要原因是她認為冬天把孩子關在室內是件難受的事。孩子們都上私立學校。莉蓮鼓勵四個孩子都學音樂,雖然全家一致認為這一家人缺乏音樂稟賦——包拾他們的媽媽在內。不過,她一輩子始終堅持每週練小提琴,常有朋友彈鋼琴伴奏。

  在摩爾根家裡,生活一直是舒適的。確也理應如此。摩爾根畢竟與約翰·皮爾龐特·摩爾根同屬一個家族。除了薪金、版稅和大筆大筆的講課酬金之外,摩爾根夫婦還有股票和公債的收入。但摩爾根從不誇耀自己的富有。他有時窮得破破爛爛。即使是那些人們經常談到的他慷慨解囊的事也是悄悄做的,通常不留姓名。這個家,一方面生活優裕,豐衣足食,傭人成群,另一方面也厲行斯巴達式的節約。比如,有個孩子回憶當年的情況,他們拖到聖誕節前夕才去買聖誕樹,因為那時聖誕樹已跌價了。

  1920年,摩爾根享用在哥倫比亞大學的第一個體假年。夏天,他們到了座落在帕西菲克格羅夫的斯坦福大學霍普金斯海洋實驗室;秋季開學時他到了斯坦福大學。翌年夏天,他是在伯克利的加利福尼亞大學度過的。自從十七年前湯姆和莉蓮在帕西菲克格羅夫度過蜜月後,他倆從沒有一道走過這麼遠的路程,也沒在外面住過這麼久的時間。孩子們更不用說了,他們的生活局限在伍茲霍爾與紐約之間,甚至連肯塔基的老家也沒去過,這一次簡直是大開服界。

  他們從陽光之鄉加利福尼亞的純樸的孩子口裡,而不是從自己當博物學家的父母那兒獲得有關生物學的知識,這還是破天荒第一遭。與此成對照,莉蓮給他們的講解往往深奧難懂。此外,新的生活也打破了一家過去刻板的作息制度,有了機會到新世界歷險。他們到帕西菲克格羅夫後買了一輛奧弗蘭牌轎車,霍華德同媽媽一起照著使用說明書學著開車。他很快就學會了,十四歲就成為正式司機。摩爾根本人對開車這類事既無時間,又無興致。此外,他也知道,無論是哪個地方,只要他想去,都可以讓他的太太或某個學生甚至某個同事為他開車。

  有了車,對於莉蓮和孩子們是做夢也沒想到的方便和自由。這一年,住房是租來的,生活起居不同於往年,他們利用多次野營的機會認識加利福尼亞。他們的父親只去野營過一次,那是一次精心組織的只有男人參加的野遊。他平時推託不去,總說工作太忙,抽不出時間。不過孩子們有些懷疑,也許部分原因是他不願打破自己的生活規律,喜歡家庭的安適環境,晚飯後個人坐在逍遙椅上(這椅子是誰也別想坐的)抽一支雪茄,晚上看看雜誌,然後坐在燈下寫他的文章。他也捨不得離開從哥倫比亞大學帶來的學生和同事,他們許多人在這橫越全美的旅程中始終跟隨著他。

  1921年回到紐約後不久,在他們的生活還沒有完全恢復舊秩序之前,莉蓮認定她的家不再需要她過問得太多。孩子們都上學了,家務安排得井井有條。於是她回到實驗室,每天工作五小時左右,早上,孩子們上學去了,莉蓮陪著丈夫步行至謝默霍恩大樓;中午,兩入又一道回家,同兩個最小的孩子共進午餐。

  莉蓮定會覺得有點不自在。在哥倫比亞大學,生物系的女研究生們的處境本來就夠尷尬了,她們不是在蠅室裡面那間外人不得擅入的房間工作,而是在外面一間打外圍戰。女研究生也從未應邀參加摩爾根每星期五晚上舉行的生物學研讀會,不過,似乎並沒有因此就減少了她們對摩爾根的崇拜。而比起女學生來,莉蓮的處境更為難堪。在實驗室裡,實際上根本沒有她的位置。她不是學生,不是人們有時認為的那種丈夫的助手,也不是個真正的同事。她幹工作是無償的,而她之所以使用實驗室的材料和設備,完全是靠一種默契。她的研究題目雖然與摩爾根或小組中某個成員的課題相近,但彼此互不相關。

  1921年,她已五十開外,常板著一副面孔,頭髮往後梳得平平整整,戴著一副夾鼻眼鏡。好些學生對她懷有敬畏,不知在實驗室應該怎樣同她打交道。但莉蓮一心一意搞她的果蠅研究,而且十分在行。慢慢地,學生們認識到她本質的一面:心腸好,待人寬厚大方。她與丈夫不一樣。摩爾根如果心情好,可以表現出南方人特有的平易近人,但如果碰上心緒不佳,他也可能表現為惡作劇的粗魯無禮。莉蓮呢,要同她接觸一段時間才會對她產生好感。不過,她對有些學生的妻子簡直像慈母般地關懷,特別是外國學生的妻子。除此之外,她同許多人結下了友誼。

  雖然她同蠅室不存在那麼正式的關係,但她積極參與這一奇特的老是亂哄哄的實驗室中的信息交換。有一天,她發現她顯微鏡下那只果蠅是個新的突變,但這傢伙一轉眼就不見了。大家一起在地板上找來找去,以為果蠅被從玻璃片上碰了下來。但莉蓮推斷一定是麻醉劑藥性已過,果蠅蘇醒後飛走了。果蠅性喜光。於是她走到窗口,果然一下就把它認了出來——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因為這間屋子任何時候都有好幾十隻果蠅在逃竄,甚至還有發酵香蕉和垃圾桶招來的野蠅。

  這只果蠅經證明是個非常特別的雌蠅,因為它的後代違反了通常的伴性性狀的交叉遺傳方式。像人類的色盲和果蠅的白眼性狀,一般是兒子從母親那兒繼承伴性基因,女兒可以從父親也可從母親那兒繼承伴性基因。這一隻雌蠅腹部是黃色,是同白眼一樣的伴性隱性性狀。同正常雄蠅交配,所有的雌性後代都同母本一樣具黃腹,而所有雄性後代卻與父本相同。這恰巧與預料的相反。最合理的解釋是,這只雌蠅的染色體是XXY。兩個調染色體連在一起,所以卵子有兩種類型,一為XX,一為Y。這兩種卵子可能與帶X或Y的精子結合。YY不能成活,而XXX(超雌)生活力很弱,容易死亡。剩下的多半為兩種:一種是XXY,雌蠅,它們沒有從父本得到X;另一種是XY,雄蠅,它們的X來自父本,即X連鎖基因。細胞學檢查證實了雜交實驗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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