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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爾根是個討厭空談理論的人,但這篇為他贏得聲譽的文章卻多少是純理論的;他一生致力於定量的實驗方法,但這篇文章卻出人意料地沒舉出任何數據。(過了一年摩爾根才發表了有關資料;又過一年,到1913年,斯特蒂文特發表了他的染色體圖的原稿。)但這篇論文寫得天衣無縫,使一切批評意見都望而卻步,人們甚至原諒了他沒有說明所引述的詹森斯的文章的出處這一疏忽。這類疏忽大意的事,在摩爾根一生中屢見不鮮,但多半是由於他什麼事都不拘小節,而不是有意貶低他人。

  既然細胞學與遺傳學的結合早已是既成事實,所以現在很難體會到在當時這兩門學科的發展有多大距離。在另一些國家,如英格蘭,遺傳學的研究完全沒有細胞學的參與。1921年英國遺傳學家貝特森承認,「這裡(指美國)細胞學研究是很平常的事,人人都知道,我希望我們英國也能做到這樣。」兩支隊伍的結合發生在哥倫比亞大學,這也毫不奇怪,因為摩爾根的辦公室就在威爾遜的辦公室隔壁——一個搞遺傳學,一個搞細胞學;同時也因為摩爾根的一些學生(如佩恩)一面搞摩爾根分配的果蠅課題,一面又為威爾遜分析昆蟲的染色體。佩恩曾在1908年和1909年偶然證明了7種昆蟲的性別是由染色體決定的。

  摩爾根隔壁房間裡有這麼一位世界第一流的細胞學家,對他熱情友好,積極支持,這使他能聽到世界上最有價值的有關細胞學問題的見解。威爾遜寫了一本題為《細胞發育與遺傳》的巨著,對當時世界上關於發育和細胞學的研究進行了全面總結,敘述了細胞學的最新進展,其中包括他本人做出的重大貢獻。這本書於1896年、1900年和1925年多次修訂再版。它提供了詳盡的參考資料,直到今天仍不失為一本好書。1956年重印時,馬勒為之作序,加了補充說明。

  1913年,當摩爾根對於染色體實驗的意義感到確有把握以後,他立即寫了一本書,書名是《性別與遺傳》。1915年,摩爾根同前五年一直跟隨他搞研究的三位學生斯特蒂文特、布裡奇斯和馬勒合作完成了他最享盛名的著作——《孟德爾遺傳之機制》。這本專著對果蠅研究作了全面總結,被柯特·斯特恩譽為新遺傳學的基礎教材。它第一次嘗試把遺傳學中一切問題都與染色體行為掛上鉤。現在,該書中的材料被人們毫無保留地接受,成為現代遺傳學之基石,所以很難恰當估計它代表著人類認識史上該是多大的飛躍。

  該書確認了孟德爾定律的正確,同時也肯定了確實存在例外情況。這些全都可以用「遺傳因子」(也就是「基因」)加以解釋。遺傳因子是客觀存在的物質,是人們可以看到的染色體的一部分,它們在染色體上呈線形排列,遺傳學研究中觀察到的遺傳因子的行為與染色體的行為完全一致。基因是成對的,染色體也是成對的,每對中只有一個傳給後代。基因分為若干連鎖群,連鎖群的數目與染色體數相同,連鎖群內基因的多少與染色體的大小相一致。

  這本書對遺傳學上的問題的論證與評價準確度極高,可稱得上有膽有識,因為當時對果蠅染色體的行為還知之不多。1910年至1920年間,對染色體行為的預測全是根據遺傳學研究的材料,因為,當時通過透鏡只能模模糊糊看到果蠅為染色體。例如,摩爾根到1914年還以為果蠅有5對染色體(見《大眾科學月刊》,1914年1月號)。當時是靠與其它生物進行類比而推論出果蠅染色體行為的。

  《孟德爾遺傳之機制》一書得到文明世界絕大部分學者的承認。在美國,各種榮譽接踵而來。霍普金斯大學授予摩爾根榮譽法學博士學位,他以後寫的書一直使用這一頭銜;肯塔基大學授予他榮譽哲學博士學位;後來他又得到另外幾個榮譽學位。他當上了美國科學院院士,過後又當上了科學院院長。他還是倫敦英國皇家學會的國外會員,1924年獲達爾文獎章,1939年獲科普利獎章。由於他獲得了這麼多獎章、獎狀,所以他以後能輕易從洛克菲勒基金會或卡內基學會等組織爭取到經費。

  果蠅研究的成果確立了他「20世紀的孟德爾」的地位,吸引了世界各地的科學家,他們紛紛前來頂禮膜拜這位科學界的造物主。他們在哥倫比亞大學謝默霍恩大樓613號的蠅室裡看到他們曾猜疑、希望或擔心的景象,這確實是科學上的奇跡,同時也瞭解到這位學生們稱之為「老闆」的人物的不平凡的見解。

  第六章 果蠅實驗室

  假如你們問我怎麼會有這些發現……我的回答是:一靠勤奮,……二靠明智地使用各種假說——我所說的「明智」,指的是願意放棄任何假說,除非能為它們找到可靠的證據,三靠實驗材料得當,……最後還靠少開些遺傳學大會。

  托馬斯·亨特·摩爾根在國際遺傳學大會上的主席致辭

  托馬斯·亨特·摩爾根的大名看來要名垂史冊了,這實現了他父親的願望。摩爾根只有一個兒子,而兒子名下全是女兒。摩爾根這一支系後繼無人,全家為之惋借。這時,他們想起了摩爾根的外孫詹姆斯·芒廷說的一句話:「讚美這個姓氏吧,把基因傳遞下去!」但更為重要的是摩爾根把這份文化遺產傳給了幾十個年青的遺傳學家。

  摩爾根在自己身邊聚合了一群才華出眾的學生,他們聰明能幹,既善於獨立開展工作,又有集體主義精神。摩爾根完全可以從哥倫比亞大學的研究生中挑選自己的工作班子,而且也確有許多研究生在蠅室內外幹過一段時間研究工作。但他實在算得上知人善任,唯才是舉,毫無門戶之見,絕不計較對方的學歷。他曾一度替一位普通動物學教授代課,在班上遇見了艾爾弗雷德·亨利·斯特蒂文特和卡爾文·B.布裡奇斯。他倆都是年僅十幾歲的本科學生。斯特蒂文特寫了一篇文章,論述他父兄在亞拉巴馬州的農場裡養的馬的毛色。

  摩爾根看了稿子,印象很深,於是幫助他發表,題目是《純種馬譜系之研究》。後來,摩爾根讓他乾果蠅計數的工作。可惜斯特蒂文特是色盲,限制了他發現體色突變的能力。但工作不到兩年,他年僅二十一歲時就做出了一件極為了不起的貢獻:畫出了基因在染色體上呈直線排列的順序,不久後定名為「染色體圖」。

  1910年,摩爾根給年青的大學生上爾文·布裡奇斯一份在實驗室洗瓶子的工作。當布裡奇斯透過厚厚的玻璃瓶發現了一隻硃砂眼突變果蠅時,他馬上被提升為摩爾根的私人助手,因為他的視力非同小可,這種突變常人用顯微鏡也不一定能看得出來。據說當時摩爾根還得自掏腰包支付布裡奇斯的薪金。後來布裡奇斯發現了好多突變。他還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遺傳方式,他自己推測,這是由於一對染色體沒有像通常那樣分向兩極,他稱這種現象為「不分離現象(nondisjunction)」。他英年早逝,至1938年離開人世,始終是摩爾根親密的同伴。布裡奇斯和斯特蒂文特一樣,讀完大學取得學士學位後就直接在摩爾根指導下攻讀博士學位。他們十七年的主要工作是「為哥倫比亞大學數蒼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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