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肖邦 | 上頁 下頁


  愛爾斯涅爾的兩隻手輕輕地搭在學生的肩膀上,其實他不想輕易說出「祝賀」的愉快聲音。因為這首全新的瑪祖卡旋律給這位富有才華的少年帶來的前景是什麼,愛爾斯涅爾自己也沒有多大的把握。

  這種擔心後來被證實是多餘的,弗雷德裡克對瑪祖卡舞曲的改編創新,並發展到有一定程式的鋼琴曲,成為波蘭人民引以為驕傲的民族音樂。柴科夫斯基和希曼諾夫斯基等人也先後曾採用了弗雷德裡克的瑪祖卡舞曲一些主旋律。

  這時弗雷德裡克仍然坐在琴凳上,他已敏感地從老師無言的評價中,突然感到了一線光明和某種贊許的氣氛。

  他正需要老師的這種鼓勵和寬容,「謝謝!」他在心裡默默地對老師說。

  弗雷德裡克從13歲至15歲期間,暫時告別了公開演出的舞臺,潛心鑽研愛爾斯涅爾教授的課程內容,嘗試著在鋼琴上練習自己嚮往的藝術新途徑。為了保持學校裡的好成績,他也花了不少時間。

  這時露德維卡和兩個妹妹宣告成立了文學戲劇社,短篇小說、小品和詩歌的創作頗為熱鬧。弗雷德裡克以與姐妹合作的名義,也熱心地編寫波蘭語或法語的劇本。

  「萬能的上帝賜給我們力量吧……」弗雷德裡克模仿一位德國新教牧師的蹩腳波蘭語,充滿著豐富的想像力,這在家庭節目演出時最受歡迎,常常引起哄堂大笑。

  弗雷德裡克升入中學六年級的那一年,沙皇亞歷山大一世以波蘭國王身份光臨華沙,康斯坦丁大公爵為了歡迎他的兄弟沙皇陛下,舉行了閱兵式,各音樂團體在制訂歡迎計劃時,推出了一種新的鍵盤樂器,兼有鋼琴和風琴的特點,不過存在的生命很短暫,被稱為科拉利翁風琴。

  華沙維齊泰克教堂很幸運地暫時得到了這架新式風琴,弗雷德裡克成為第一批掌握這種新樂器演奏技巧者之一,他的老師是華沙音樂學院教授、作曲家威廉·維爾費爾。

  沙皇陛下是否能理解一個波蘭音樂天才演奏的樂曲,誰也沒有研究過,不過弗雷德裡克能夠嘗試這種新樂器的興奮心情大約與沙皇的好奇心正好湊到一起,後者還賞賜給前者一枚寶石戒指。

  在新風琴上作即興演奏,往往使弗雷德裡克著了迷,忘卻了置身在教堂裡。這時,同學們正進入唱詩班的角色,牧師和教徒在作虔誠的彌撒。

  「弗雷德裡克!」教堂司事很不高興地喝斥了一聲,作為伴奏的弗雷德裡克才醒悟過來,不好意思地對目瞪口呆的眾人致歉。

  千篇一律的伴奏已成為弗雷德裡克的可惡仇敵,即興演奏的靈感時時激起他強烈的創作欲望。

  半夜裡,他突然爬起來,點上蠟燭,客廳裡的鋼琴就成了他半醒半睡狀態中抒發內心感情的最好工具。

  尼古拉夫婦起初嚇了一跳,後來習慣了兒子的這種怪癖,因為他們也多少知道一些創作音樂靈感的突發性,如果強制性的干涉,那麼只能產生嚴重後果。

  1825年6月,弗雷德裡克的《C小調回旋曲》正式出版了。《華沙信使報》特地登出廣告,聲稱這是弗雷德裡克「作品第一號」,定價為3個茲羅提。

  中學校長林德的夫人特別高興,因為這第一號作品是獻給她的,她也沒有忘記與弗雷德裡克第一次合作彈二重奏的情景。

  音樂界的朋友則從第一號作品中聽出了有韋伯(1786—1826),德國作曲家、指揮家、鋼琴家,德國浪漫主義歌劇的創始者)和胡梅爾(1778—1837),奧地利作曲家、鋼琴家,童年時為莫紮特的學生)的音樂味道。

  這實際上說出了一個事實:弗雷德裡克處於19世紀浪漫主義音樂的潮流之中,並且他富於幻想、崇尚感情抒發、追求個性自由的音樂語言與浪漫主義的思潮引起了強烈的共鳴。

  自從他創作的第一首瑪祖卡舞曲起,就已初步決定了他重視和反映民族音樂和塑造理想人物形象的浪漫主義音樂風格的趨向。

  抒情性、自傳性和個人心理刻畫的特徵,以後越益清晰地構成了他短暫一生中「感情線條」的音樂創作。

  歷史學家卻注意到了另一個重要事實:弗雷德裡克的「第一號作品」

  由華沙一家主要出版商出版銷售,這意味著三個茲羅提的價格給弗雷德裡克帶來的是「社會承認」的意義。

  緊張的學校期末考試結束後,弗雷德裡克急不可待地嚮往著去年暑期度假的愉快日子——沙發爾尼亞鄉間的夏天。

  當沙發爾尼亞的美麗風光再次出現時,弗雷德裡克的身上已多了一杆獵槍。傍晚回莊園時,他和夥伴高興地提著一隻野兔和四隻山鶉,這足夠使他在信上對遠在華沙的好朋友宣揚一番了。

  他還想去看看更遠地方的陌生模樣,於是一支小小的旅行隊伍組成了,波羅的海沿岸留下了他們旅行最遠的足跡。這是弗雷德裡克第一次來到原屬￿波蘭的領土。

  波蘭偉大天文學家哥白尼的故鄉——托倫是弗雷德裡克和夥伴們旅行參觀的目的地之一。托倫城裡的市政廳是波蘭保存最好的最美的哥特式建築之一,弗雷德裡克驚歎地說:「它的窗戶數恰好是一個月的天數,大廳數是一年的月數,而房間數是—年的周數。」

  在參觀哥白尼舊居時,弗雷德裡克發現裡面住著一位對舊居歷史意義麻木不仁的德國人,激起了他的民族自尊心。在給一位朋友信中,他以嘲諷的口氣寫道:舊居裡「擺著一張屬￿某個德國佬的床,這人只要一吃多了土豆,就得在那裡放屁。」

  遠足旅行給弗雷德裡克帶來了新奇和疲勞,他每到一處幾乎都要寫信給父母或朋友作詳細的彙報。他把這段較長時間的度假看作是「未來的序曲」、「思想上的序曲」,「因為音樂的序曲必須在動身的時候唱」。

  返回沙發爾尼亞之後,又遇上了一年一度的鄉間收穫節。

  晚飯時,弗雷德裡克正在吃最後一道菜,他聽到「從遠處傳來一陣走了調的高音合唱,一會兒是農婦用鼻子哼哼出來的聲音,一會兒是姑娘們張大嘴巴使勁唱出的、高了半個音的刺耳的聲音,她們用一支只有三根弦的小提琴伴奏,每唱完一段,它就跟著發出女低音的聲音」。

  隨著歌聲的靠近,在莊園門口出現了兩名婦女,手臂上抱著幾束麥穗,後面緊跟著頭上戴著花環的少女,一大群人擁進了莊園。

  院子前有一叢嫩綠的灌木,
  我們的華沙人像小狗一樣瘦弱,
  穀倉裡有一排曬禾的林柵,
  我們的華沙人跑起來飛一樣向前。

  這段歌詞內容似乎是挖苦弗雷德裡克的,因為幾小時前,他在田裡拿著穗束追趕著一位姑娘。

  獻上花環和穗束後,小提琴手拉起了多布日恩斯基(1807—1867),古典風格的作曲家)的舞曲,莊園的大院子裡成了一個歡快的露天舞場。

  黃亮的燭光在月光下搖曳擺動,濃香的白酒灌進了歡慶人群的嘴裡。「吱吱」不成調的提琴聲,催促著跳舞者加快腳步。弗雷德裡克與姑娘也跳起了華爾茲……

  美好的夜晚再次給弗雷德裡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走調的歌聲和「吱吱」作響的提琴以後作為一種象徵音符,竟然也融進了弗雷德裡克創作的優美旋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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