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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第二部 陸軍元帥貝拿道特夫人

  §一七九八年秋,巴黎蘇村

  一七九八年七月十三日,是個值得紀念和回憶的日子。那天我和強·巴勃迪司·貝拿道特將軍終於在巴黎近郊,蘇村婚姻注仍所裡完成婚禮。婚禮是在晚上七點舉行。晚間結婚在當時是風行的。男方證人是騎兵隊上尉安東尼·莫雷和地方書官佛郎蘇瓦·代郎基。女方是蘇密司舅舅,家中喪喜事不可缺少的人物;此外無疑的就是約瑟夫了。最後盧欣也趕到參加作證。

  婚劄儀式完備後,大家皆驅車去朱莉家中晚宴。約瑟夫非常周到,將波拿巴全部親屬皆邀來參加盛會。本來媽媽欲從紀諾爾趕來,但因病後體力尚未恢復,又值夏天,惟恐旅途途跋,會感到不支,因此作罷。強·巴勃迪司一向沒有多少親友,故而只有莫雷一人。

  我們的客人大部為波拿巴家人。使我詫異的即是久諾將和他的新夫人也前來祝賀。久諾本在埃及,碰巧他到巴黎向政府報告拿破崙勝利戰跡,因法軍已佔領開羅、亞力山大,正向金字塔行進。

  我與強·巴勃迪司訂婚兩天后──朱莉尚未平復她的緊張情緒──我的將軍興高采烈的跑來說,他已尋到一所合適房屋。「黛絲蕾,」他慫恿說:「快來看看這所房子!」

  我們的新居是在蘇村,月光道三號。樓下是餐廳、廚房一間小房間。強·巴勃迪司在這間裡放置了一張書桌,一些書籍,我們稱它為「書房」。

  二樓是一間美麗的臥室,連接著一間小化裝室。頂樓上尚有兩間小臥房,一間給瑪莉,另一間給弗南德,強·巴勃迪司多年的隨從。

  本來媽媽想帶瑪莉到紀諾爾去,但瑪莉心中不願,她寧願留在馬賽。她租了一間房,遇到宴會大典,常有人請她去做臨時廚師,這樣她可以維持簡單的生活。雖然她在信中從未提起,但是我知道,她一直等待有一天我會接她出來。所以訂婚第二天,我即寫信給她,希望她能來巴黎。她並未給我回音,可是一星期後,她本人到達了巴黎。

  「你想瑪莉與弗南德可以相處嗎?」強·巴勃迪司問道。

  「誰是弗南德?」我不安地問。

  弗南德以前是強·巴勃迪司的同學,後來在同一軍隊裡服務。強·巴勃迪司級級上升,而弗南德則永留原級。弗甫德既短小而又肥胖,每當操演,他必足痛。每當出征,他必胃痛。凡是他不願做的事,他即不做。可是他希望做一個兵士,為的接近強·巴勃迪司。他對擦靴子有特殊興趣,對消除制服上油漬也有天賦的技能。兩年前,他被軍隊開除。從此以後,他把所有時間貢獻在皮靴上、制服的油漬上。他對強·巴勃迪司忠心耿耿,無微不至。

  「我是將軍的隨從又是舊時同學。」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向我這樣說。

  瑪莉和弗甫德一見面即成了冤家,彼此水火不相容。瑪莉指摘他偷廚房食物,而弗南德則指告瑪莉動用他的鞋刷(約有二十四隻之多),且不經他的同意擅自洗滌將軍的衣服。

  第一次看到我們精緻的小房屋、我即說想叫愛提安把妝奩送來。強·巴勃迪司則嗤之以鼻,帶著不屑神情說道:「你以為我是那種人,用太太的妝奩來裝飾自己的房屋嗎?」

  「但是以前約瑟夫用過朱莉的。」我說。

  「請爾要把我和波拿巴家人去相比!」他鋒利地答道。隨後,他又溫柔的用手臂環抱著我笑道:「小女孩我的小女孩,今天貝拿道特只有力量購買一所小得象洋娃娃的房子送給你!如果你希望一座皇宮,那麼好吧……」

  我急忙叫道:「哦!不要,不要那個!應允我永遠不要給我一座皇宮!」我頓時想起以前在意大利看到的皇宮。「允許我,永遠不要給我一座皇宮!」我又說了一遍。

  他凝視著我,嚴肅地道:「我們永遠彼此相屬,黛絲蕾。在維也納,我曾經住在一座皇宮裡,也許明天我會睡在露營裡,後天可能我會請你與我合住在皇宮裡。你能拒絕我嗎?」我們正立在新居園子裡一棵栗子樹下。沒有多少日子,我們即將舉行婚禮。我屬￿此地──這所小小的房屋,這個園子,有一棵古老的栗子樹和一些荒蕪的花圃。」

  「你會拒絕嗎?」強·巴勃迪司重複了一遍。

  「我們住在這裡會非常快樂的。」我輕聲地道。

  「你會拒絕嗎?」他又堅持地問。

  我把面頰放在他肩上,我已習慣那刮痛面孔的肩章,我道:「我不會拒絕,但是我會不快樂的。」

  結婚那天早晨,我與瑪莉跪在廚房碗櫃前面佈置磁器。瑪莉問我是否感到興奮。數小時後,當朱莉用一把火鉗替我卷髮時,她說為什麼我看上去這樣鎮定。

  我搖搖頭。為何感到興奮?自從那個不幸的晚上,在馬車裡,強·巴勃迪司握著我的手的時候,我得到了人間的溫暖。我知道我是屬￿他的。

  結婚筵席上,我感到非常煩膩。蘇密司舅舅首先致祝詞,接著就是盧欣演講,主題是拿破崙光輝的戰跡,再加上約瑟夫大事渲染一番說埃及的勝利足可證明拿破崙是位天才。

  「我想我們軍隊不可能在埃及支持長久。英國方面也洞悉這點,故而他們不願捲入我們殖民地的戰爭裡。」強·巴勃迪司道。

  「但是拿破崙已征服亞力山大和開羅,並且在金字塔裡獲得勝利?」約瑟夫堅持己見。

  「這並不能令英國猶慮。此外,埃及是在土耳其統治下。英國認為。我們在尼羅河的軍隊,只是臨時的威脅。」強·巴勃迪司道。

  「敵人傷亡在金字塔戰爭裡約在兩萬左右,而我方只是五千人,真是偉大!」約瑟夫誇耀道。

  強·E勃迪司聳聳肩道:「偉大?拿破崙將軍率領著法國新式炮隊去對敵那些赤足帶弓箭的非洲土人,這算是偉大?」

  盧欣張口意圖抗議,但他想了一想,終於又閉上口,未說什麼。

  「拿破崙會更深入非洲;並將把英人驅逐出地中海?」約瑟夫得意地道。

  「英國並無意在陸地上與我們對敵。他們為什麼這樣做?他們有自己的艦隊。你無法否認英國艦隊比我們的要優越得多。如果他們毀了我們首途埃及裝載兵士的船隻,法國軍隊會離開祖國越來越遠。聯絡會被從中切斷。那時你弟弟拿破崙軍隊會陷在沙漠中,如同一隻老鼠困在籠子裡。埃及遠征實是一種狂妄的賭博,政府付的代價太大了。」強·巴勃迪司環顧在座的人道。

  我准知道約瑟夫及久諾會寫信報告拿破崙說強·巴勃迪司稱他為賭徒,但是我決沒有意料到,十六天前英國艦隊在海軍上將納爾遜統帥之下,已把法國艦隊在亞波克灣差不多全部毀滅。拿破崙在絕望中竭力想與法國取得聯絡。他來回的在帳棚前走來走去,擔憂他與軍隊的危險處境,隨時可能在沙漠中死亡。當然我們結婚那天晚上,沒有人相信強·巴勃迪司已有先見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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