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我與拿破崙 | 上頁 下頁
二六


  他仍望著鏡子說道:「內患,法國內部的敵人,很好的形容詞。他是在指我。他明白我們軍人有能力救國。」他凝視著鏡子裡自己激動的面容,下意識的咬緊下嘴唇又道,「我們軍人可能聯合起來而成立自己的政府。他們把國王處決。他死後,他們譭謗皇冠,認為不值一文,應該扔在陰溝裡。可是誰都想撿它起來。」

  他象在夢中說話,使我回憶到許多年前,我和他立在園子裡籬笆牆邊。」起初我感到無名的恐懼,跟隨著一個孩童幼稚慚的欲念──以笑來克服心中的恐懼。突然間他回轉身子,堅決他說:「我決定去埃及,讓這班執政官去爭吵,去與軍部承包人打交道,去發行沒有價值的鈔票。但是我要去埃及,我樹起法國國旗。」

  「原諒我截斷你的話,將軍。」我道,「有一位太大的名字我想交給你,希望她能得到政府的撫恤金。」

  他接過紙條,走近燭臺借光讀道:「瑪麗·曼妮愛──是誰?」

  「曾經和杜福將軍同居的女人,並且是他的孩子的母親。我曾允諾過杜福照料她母子二人。」

  拿破崙垂下抓著紙條。的手,帶著憐憫音調,柔和他說道:「我很抱歉──非常的抱歉。你是否已與杜福訂婚了,黛絲蕾?」

  這時我真想向他嘶叫,請他不必再操這份心安排這種滑稽喜劇。「你很清楚我根本不認識杜福。」我粗聲道:「將軍,我真不明白你為何要這樣折磨我。」

  「怎樣折磨你,小黛絲蕾?」

  「不斷的派人來向我求婚,我實在受夠了。我需要安寧。」

  「相信我、一個女人的出路只有在婚姻裡尋到。」他甜蜜地誘說。

  「我真想把燭臺扔在你頭上?」我衝口說道;我把指甲掐入手心,去壓制抓燭臺的衝動。他微笑著走近一點,那個令人無法拒絕,令人心折的微笑──曾經帶給我天和地,曾帶給我天堂,也曾帶給我地獄!

  「我們是朋友,是不是?歐仁妮·黛絲蕾?」他問。

  「答應我,瑪麗和他的兒子可以得到政府的撫恤金。」

  朱莉忽然借同約瑟夫走了來道:「你原來在這裡,黛絲蕾?」當他們真的見到我與拿破崙在一塊時,他們詫異的停下。我們彼此對視著,忽然間彼此笑了。

  「答應我,將軍!」我重複地道。

  「我答應,黛絲蕾小姐?」他很隨便的吻了一下我的手。我隨著約瑟夫等一同告辭出來。

  §四星期後,巴黎

  今天是我一生最快活的日子,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也是我一生大轉變的日子。早餐後,我拎了一小罐水去餐廳裡澆那兩盆由意大利帶回來的棕擱。朱莉與約瑟夫面對面,坐在餐桌兩端,約瑟夫正讀一封信。我亦未十分注意。

  「朱莉,你看,他已接受我們的邀請!」

  「天哪,怎麼辦,我們一點也沒有準備是否要請些客人作陪、什麼菜合宜?炸雞,鱒魚。哎,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約瑟夫!」朱莉失去方向地緊張起來。

  「我不能確定他是否肯來。他前幾天才回到巴黎。不知道多少人想請他呢。大家都想知道一些關於維也納的情況。」

  我走出餐廳,把小罐裝滿了水再進來時,又聽到約瑟夫說:「我信中說巴拉司執政及我弟弟拿破崙告訴我們許多關於他的事蹟,我們會感到無上的光榮,如果他能賞光來我們家聚會一次。」

  「楊梅加上瑪地拉汁作為甜菜。朱莉腦子裡竭力搜尋食譜。

  「你知道他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將來的軍政部長。朱莉,餐肴必需要特別精緻!」約瑟夫興奮地道。

  我將桌上一盆初開的玫瑰搬至廚房換水。走回時又聽見約瑟夫道:「不必邀請生客,最好是一頓家庭便餐。約瑟芬、盧欣、克麗絲,幾個家中人,這樣更顯得親切,知己?」他看看我又繼續說道:「今晚你要裝扮得漂亮一點、你將見到法國未來的軍政部長!」

  這些無聊的宴會,招待大使呀、將軍呀,真是使我感到煩膩,組織這類家庭小圈子晚宴的目的,不外乎希圖得到政治幕後的秘密,把它們由書搞中傳至正赴埃及途中的拿破崙。約瑟夫像是很願意留居在「政治中心」的巴黎,他現在是科西加的議員自從拿破崙得勢後,科西加以能得到波拿巴家人做他們的議員而感到無限光榮。

  盧欣,未仗著約瑟夫支持,也被選為科西加議員後補人。拿破崙去埃及不久,盧欣與克莉絲汀雙雙回到巴黎。彭納巴夫人替他們尋到一所小房屋,而盧欣議員的薪俸也勉強夠開支。盧欣思想相當激進,當他獲悉拿破崙反對他與克莉絲汀的婚姻時,他大不高興他說:「這位將軍哥哥大概瘋狂了。我的克麗絲汀有什麼不好?」

  「因為她父親的客棧關係。」約瑟夫解釋道。

  「那麼以前我們外祖父在科西加有過農場呢,並且是個很小的農場?」盧欣大笑著。他皺著眉,看著約瑟關道:「拿破崙身為共和主義看,思想卻如此守舊。」

  每天盧欣在報紙上發表言論,他的言論很受人器重。今天,不論他是否願意,總算也來參加小圈子家庭聚餐。或者是看在約瑟夫和朱莉的情面關係。

  我正穿上一件黃色綢衫裙,朱莉進入屋子。每次有重要宴會,「希望一切順利」,是她慣例性的祈禱。她坐在床沿上向我說道:「在發中插一隻綢蝴蝶結,對你很相宜的?」

  「沒有關係。且正誰來我也不會感興趣。」我答道,手中正整理頭髮。

  「約瑟夫聽人說,這位未來的軍政部長認為拿破崙遠征埃及完全是瘋狂的舉動。政府根本不應讓他去。」朱莉道。

  我的情緒非常低沉,決定在髮際不戴任何花結,只把頭髮向上刷,用兩把精緻的梳子箍著。我滿腹牢騷地道,「這些政漢性的聚餐使我煩厭而無法忍受。」

  「約瑟芬起先不想來,但經約瑟夫告訴她,這位未來的軍政部長對拿破崙的前途有莫大關係,她才應允參加。最近她在巴黎近郊買了一幢房屋,叫做瑪爾美松,是以前一座行宮,她計劃時常與一班朋友去那裡度假。」

  「她很對。天氣實在太可愛了。」我答道,由窗口看著外面的灰藍色黃昏景致,空氣中飄蕩著檸檬花的芬芳,心中忽然恨起這位陌生的貴賓,這時我聽到門前馬車聲響。朱莉急急地飛奔至樓下。

  我開始有一種畏縮的感覺,真怕下樓見那位貴賓。但是樓下人聲嗡嗡,越來越嘈雜;大概賓客都到齊了。我無法再躲避,只得勉強下樓。其實這時我心中真想睡在床上偽裝頭痛。當我一踏進客廳、我立刻發現一個熟悉的背影,高塔似的男人背影,穿著藍色制服,金肩章和一條藍、白、紅彩色腰帶。頓時我心中產生一種欲望──我想逃!有奔上樓,把自己禁閉在房間裡的衝動──但是兩隻腳象失去控制似的釘立在原來地方,一動都不能動。我們的貴賓成了眾人的中心,大家正圍著他問長問短。這時他們已看到我,並對我的舉動感到詫異。第一個發現我的是約瑟夫,他由客肩上看過來,接著大家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我們的貴賓直覺到身後有不平凡的事件發生。

  他停止他的談話,回轉身來。他睜大眼睛愕然的凝視著我。我心跳動得象要由口中躍出,我呼吸窒息。這時朱莉道:「黛絲蕾,這邊來,我們等待著你?」同時約瑟夫走到我面前,挽著我的手臂介紹道:「貝拿道特將軍,這是我姨妹,黛絲蕾·克來雷小姐。」

  我沒有勇氣去看他。只把目光聚集在他制服的金鈕扣上。迷迷糊糊地感覺到他吻我的手,又聽到約瑟夫遙遠的聲音:「將軍,方才你在說……」

  「我忘了方才說些什麼,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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