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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占卜

  1 月15日。這一天是成人節,也是全國高考統一考試的日子。因為我只報了早稻田大學,所以這一天沒有參加統考。我決定將刊登在第二天報紙上的統考試卷做一遍。當然,我是想做著玩玩兒的。

  「如果不做就好了。」剛做完了日本史試卷,我馬上就後悔了。我知道,統一考試的每門課,如果得不了90分以上,形勢就會相當嚴峻。可是,我最拿手的日本史竟然只考了70分。我害怕了,再沒有勇氣做語文和英語試卷了。父母也很擔心,我大大咧咧地對他們說:「放心吧,沒有什麼了不起!統一考試和早稻田大學的考試不一樣,出題傾向完全不同。」儘管這麼說,我還是明顯感覺到我的臉上冒出層層虛汗,我的心裡沒有底。

  2月1日。從這一天開始,全國主要的私立大學的招生考試陸續展開,一年一度的考試季節來到了。我感到了一種莫名的緊張,而且越來越緊張。在接下來的一兩周內,有好幾個朋友打來電話,報告他們考上某某大學的好消息。可是,我到現在竟然連考試還沒考呢,真是急死人了。早稻田大學的考試日期,在全國的私立大學中是最晚的。

  我心神不定。在這樣的一種情緒中,我找來早稻田大學歷年的高考試卷,一份一份地做。做了前幾份,一算分數,我大吃一驚,都能做對百分之七十的題,而日本史竟能達到百分之九十。該不會是算錯了吧,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能力,繼續做下去,再算分數,結果一樣。我一陣欣喜,同時心中湧出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我期待著……

  2 月20日,我終於迎來了早稻田大學入學考試的日子。我報考了五個院系,要連續考五天。每一天從早到晚泡在考場,身體相當地疲勞,但我從不言累,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考上早稻田大學。

  第一天,我考的是教育系。我早就知道,教育系的日本史試卷卷面分數在我報考的五個院系中是最高的。日本史是我的強項,一定會多得分。如果考取,極有可能入教育系。可是,天有不測風雲,那一天,先考的英語,在接下來考日本史的時候,我突然想上廁所,也許是寒冷和緊張所致。我強忍著。如果在平常,下一個課間去一趟廁所也就行了,可是現在是在考場,我一個人不能解手。沒有辦法,我只有忍著,等全部考完了再說。

  最後一門課考試開始後,情況越來越糟,小腹部鼓脹,身體不敢活動,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偏偏這最後的一門課是語文。語文和日本史不一樣,不是靠死記硬背就可以答題的,需要思考,需要理解。此時,我的腦中全是廁所的事情,試題的內容怎麼也看不明白。

  終於考完了。一年的拼搏……晦,這不爭氣的「屁股」竟讓我一年的拼搏付之東流。

  3月1日,是發榜的第一天。這一天公佈教育系和政經系的錄取名單。考教育系的時候,我是那樣一種狀態,而政經系又是最難考的一個系,榜上肯定不會有我的名字。數日前,我曾按照一些補習學校印發的標準答案為自己的答卷打分,結果還是令人鼓舞的,也許……我心中充滿著樂觀的期待,而我的父母卻不以為然。也許我過於自信,期待過高,這畢竟是兩個對我來說最不可能考取的系。

  我隱隱感覺我能如願以償,一種深潛在心底的快樂的期待一直令我激動不已。我不知道父母為什麼對我失去信心。是的,在沒有得到已經考取的確切消息以前,我肯定坐臥不寧,有時我就到外面溜達散心,這時候,父母就開始商量怎樣才能接我回來,怎樣才能不至於傷害我受傷的心。(實在對不起!)而且,據說他們還打電話給電視臺的一個叫《占卜》的早晨節目,讓他們為我算卦。我的星座是牡羊座,那一天的運勢是「在眾人面前感到羞恥,無地自容」。父母從來不相信占卜,可這一次他們徹底信服了。

  那一天,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瓢潑大雨,我走出家門,一個人向張榜的地點走去。路上,我在心中默默地祈禱:上帝啊,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從我家到張榜地點也就是五分鐘的距離,不一會兒就到了。考高中的時候,是母親替我看的榜,這一次我自己來了,第一次體驗到了急切想知道結果又害怕知道結果的情感煎熬。在我的想像中,張榜地點肯定人頭攢動,擁擠不堪,那就要扒開人群才能擠到榜前,但我錯了,那兒並沒有多少人。是啊,對於那些已經知道考取了好幾所大學的考生來說,他們是犯不著淋著大雨來看榜的。我跟人家考早稻田大學的心請不一樣啊。我一邊這麼想著,先來到政經系的榜前。

  「4664、4664、4664……」我默念著我的考號,自上而下測覽榜上一組一組的數字。啊,怎麼回事?奇怪啊!我仔細看了好幾遍,沒錯啊,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榜上有4664的這樣一組數字?啊,是嘍,我的考號是6446吧。我從衣兜裡掏出准考證,上面清清楚楚地印著「4664」的字樣。突然,我感覺腦袋嗡地一下:考上了!我考上了早稻田大學!

  簡直不敢相信!簡直如在夢中!我萬萬沒有想到我會考中,而且是所考院系全部合格。我只是想考進早稻田大學,從來沒有想過要學什麼專業,也從來沒有奢望能考取全部五個院系。儘管我曾有過快樂的期待,但我還是感覺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

  此前一個多星期的坐立不安真是自尋煩惱。

  一個月以後,我作為政經系政治專業的新生,參加了早稻田大學的新生入學典禮。

  ◎第二十四章 衝擊開始

  §特殊團體

  1996年度的早稻田大學新生入學典禮在霏霏細雨中舉行。那天,校園裡人山人海,萬頭攢動。原宿的竹下大街本是東京最擁擠的地方,此刻比起這裡來恐怕也大為遜色了。這裡光新生就有萬餘人,還有高年級學生,誰也不清楚到底積聚了多少人,簡直像人的海洋。那些高年級學生三五成群,專找新生,不是散發傳單,就是即興演講,千方百計勸誘他們參加自己的俱樂部。

  入戶山高中的時候,我曾見識過高年級學生勸誘新生加入各種俱樂部的情景,那場面遠不及今天這裡的聲勢浩大。高中畢竟不能與大學相比,更何況是全國著名的早稻田大學。在校園裡,你只要伸出雙手,隨便走上十來分鐘,保證能接到上百張傳單。

  眼前傳單飛揚,地上熙熙攘攘,校園裡一片喧騰的景象。我也是一名新生,卻似乎局外人一樣,因為我們單獨形成了一個小團體,獨往獨來。所謂小團體,就是戶山高中時代美式橄欖球俱樂部的夥伴,我們都是補習一年後考進來的。舊友相逢,格外親密。那個膀大腰圓的壯漢是阿良,那個老氣橫秋、一臉威嚴的「老頭兒」是阿成,身穿筆挺黑色西服、外號「黑手黨」的是阿影,而我則一頭披肩髮。我們的穿著打扮儘管不相一致,但在外人看來都是怪模怪樣者流,又形影不離,因此,我們被敬而遠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說不定還有人在心裡責駡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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