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我是如何弄垮巴林銀行的 | 上頁 下頁
三〇


  「一百份報價三百一十,二百份報價三百二十。」她說。

  「我的天啦!」我用左手壓住鼻樑,以防急火攻心,引起血液大量湧入頭部。「競價是多少?」

  「三百點四百份。」

  「好吧,那就在三百點賣出五百份。行動快點!」

  我等了又等。

  「尼克,現在沒有任何交易。」

  我看見螢幕上的價格跌至二百九十了。快點!快點賣出呀!有一種聲音在我的腦袋裡呼喊。

  「一筆交易都沒有做成。」卡羅從日本那邊回話了,「有人趕在你前面。現在整個市場上都是比你出價高的標價,一共是一千份,報價為三百。最後的一筆交易是二百七十的。現在的成交額極低。」

  我閉上眼睛,看到自己眼皮上直冒金星。

  「好吧。」這回,我無法掩飾自己的緊張了。我的勇氣和決心全沒了。

  「尼克,我很抱歉。」

  我摔下電話。我不在乎別人看見我這副樣子——別人都可以這麼做,我為什麼不能這麼一次呢?我又回頭盯著螢幕,開始耐心地等待。切斯懶洋洋地趴在桌上。我有兩種想法,我可以和切斯一樣,將頭擱到桌上去,但我懷疑自己是否再能將它抬起來,我也可以站起來,抬起右手,在他露出來的脖頸上砍一下。正在這時,電話鈴響了起來,傳來了我極不願聽到的消息。

  「尼克,你已在二百五十點買進二百份;在二百四十點買進一百份;在二百三十點買進二百份;在二百二十點買進三百份。」

  「好的。」我說,心裡有如打翻了五味瓶。

  我又開始等第二個電話。這次的消息是最壞的。它是力塞爾打來的。

  「尼克,你已在二百一十點買進五百份,在二百點買進五百份。」

  「市場現在如何?」我好不容易才積攢了足夠的力氣將這句話說出來。

  「一萬九千一百九十,看來非常疲軟。大販方面剛才打了電話來,問這邊的情況。」

  「告訴他們一切正常。」我給自己打氣,「讓他們做好買進更多合同的準備。」

  我咬著下嘴唇,開始計算我的頭寸。我又從大阪市場上買進了一千八百份合同(相當於從SIMEX買進三千六百份),平均價格為一萬九千二百二十。但市場已跌破一萬九千一百九十,而且顯得非常疲軟。這太荒唐,太奇怪了。也許用「悲慘」更能表達我當時的感情。但是那個詞又太陳腐了。很明顯,我是有點精神恍惚,糊裡糊塗了。更確切地說,我是兩眼一抹黑,不知何去何從了。

  如果市場繼續下去的話,很快就會跌到一萬九千點。到那時,又會引起一陣對我的期權的「狂轟亂炸」——每個人都會拼命拋出,而我必須接受他們拋出的合同。這些期權合同就會在期貨合同引起的虧損上雪上加霜。我很理智,知道這時我應該賣出。最好是將88888帳戶中的期貨全部賣出。但這意味著我束手就擒,被解出交易大廳,押上囚車,然後被關進監獄。我是在未經授權的情況下做著巨額的交易,而且,造成的損失已高達一億英鎊了!我不敢肯定我是否在犯罪,但是我很清楚:我已賠進的錢可以鑄成一座金山了。我不能賣出。我只能設法讓疲軟的市場重新堅穩起來。我的頭寸是如此巨大,而且在不斷增加,這使得整個市場都視我如「晴雨錶」了。我必須扭轉乾坤。但是,形勢卻非常不利,到現在為止,我還可以將88888帳戶中所有的期貨賣出,變為空頭。但我又懷疑能否完全將它們賣出。我是多頭,而且必須硬著頭皮堅持下去。

  吃午飯的時間快到了。我決定任由市場發展,在下午上班前不再管它。這一上午,我的損失已經太慘重了。

  「丹尼!」我朝著他喊道,「去『東方』吃早飯怎麼樣?」

  我們還沒吃過任何西。我們總是將十點鐘後的小段休息時間叫「早飯時間」,儘管大阪那邊已經該吃午飯了。一我們走出了交易大廳,步入巴特利路。天真熱。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又熱又幹,喉嚨像剛抽過煙一樣難受,丹尼截了輛出租汽車,將我們送到「東方」。一路上我們對工作和市場都隻字未提。我們都睡過去了。有人將我們帶進「東方」豪華安靜帶有空調的餐廳。侍者穿著潔白挺直的制服走過來取我們的點菜單。不知何處的音響裡傳出輕柔得不易察黨的音樂。交易大廳裡那喧鬧的噪音終於從我腦子裡退去了。我們吃了一份純英國式的早餐:熏肉、雞蛋、土司、柑橘醬。我離沃特福何止百里之遙!但是,早餐卻總讓我想起家鄉——這在其他用餐時間是不可能的。起身付帳時,我才意識到自己還穿著那可笑的條紋夾克。其他客人都穿著體面的灰色西裝。我一定非常刺眼。

  「咳,氣泡!你怎麼沒提醒我?」我抱怨道。

  「我以為你知道呢!」丹尼說,「人們都知道他自己穿的是夾克還是長褲的嘛!不過,這身夾克倒是把你那條難看的領帶蓋住了。」

  外面已經下起雨來了。我們只好和其他客人站在一起等計程車。返回SIMEX,正是剛剛重新開盤的時候。我們搭乘電梯到了三樓。我感覺噪音比上午更大了。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和丹尼分開後,我沖到離我最近的螢幕邊。

  市場又下跌了一百九十點。我幾乎暈了過去。現在到了一萬九千點了。我的期權都要扔給我了,上千買進的期貨已經虧了一大筆了——三百萬,而且還在上升。我兩眼發黑,跌跌撞撞地走到日經交易場地上的辦公桌邊,我緊張地問:「到底怎麼回事?」

  「那些新加坡人想把我們擠出去。大皈方面還沒有重新開盤,這邊的壓力太大了。他們知道市場上有人是多頭。」

  我也知道這個。

  我離開日經交易場地,擠過去打「侗和「間諜」。大阪十分鐘後就要開盤了。我看著遠處的力塞爾,打手勢讓她告訴我大阪市場情況。

  「開盤時有二百人賣出。」她用手勢回答我,「不太低。」

  周圍的人都像中了邪似地,在拼命抽回頭寸,我聽到的聲音都在喊「賣出!」「賣出!」,看到的手都在空中不斷地揮舞。每個人都知道我為多頭,都希望我也賣出。那些新加坡人都很怕我;他們正努力賣出,可是我一個人就足以扭轉市場走勢,將價格推回到較高的水準。他們每日的交易額都限制得很低。一旦我將市場價格扳回,他們便不得不減少頭寸,並承受一定的損失。他們也會進退兩難,因為如果他們在大阪有交易的話,一旦大販市場也掀起拋售狂潮,那就會讓許多人(包括我自己)的資金化為烏有,我靜靜地站在那兒,看那些紅夾克狂呼亂叫,腦子裡卻萬馬奔騰一般,閃出許許多多的想法來。我最關注的就是一萬九千點!如果價格在跌破一萬九千點後繼續下跌的話,那麼我賣出股票出售期權的頭寸就會奇跡般地毫髮無損,而期貨的收支差就會至少增加一倍了。我就知道,那一定是非常可怕的——就像飛機墜毀一樣。

  我找到「侗,告訴他在一萬九千點時買進,臉上裝出一個自信的笑來。沒必要壓低嗓音,我幾乎沒聽見自己的喊聲。

  「多少?」他對著我的耳雜喊了一聲。

  「你愛買多少就買多少,肥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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