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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第二十二章 平民生活

  我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在我記憶中這是第一次未用鬧鐘而醒來的。我穿上寬鬆長褲,馬球襯衫,一雙懶漢鞋,然後慢悠悠地走到我們在華盛頓郊區買的這套房屋的廚房,與阿爾瑪一起用早餐。我現在開始全日從事一份多年來我一直只有夜晚才作為第二職業從事的工作,這就是做丈夫。

  阿爾瑪放下咖啡,抬起頭來對我說:「洗滌槽堵住了。地板上到處都是水。」

  沒問題,我想。我會打電話給營區工程師。後來我想起來了,什麼營區工程師?不屬我管了。於是脫掉軍裝後的第一個上午就蹲伏在嘀嘀嗒嗒漏水的洗滌槽邊度過了。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變成了房主哈裡。

  我從四星上將變成一介平民後,一夜之間我的90名隨身工作人員全部消失了。我帶著退休金和退休身份證離開五角大樓。值得慶倖的是,我的公共事務助理比爾·斯馬倫上校與我一起退休,他同另一個從五角大樓退伍的佩吉·西弗裡諾一起建立了一個小辦公室,管理我新階段的生活。

  退休後不久的一天下午,我駕駛的老式「富豪」轎車(我不止一輛這種轎車)偏偏在高峰時間行駛在環形路上時沒有汽油了,這次我真正深切地感受到生活的變化。一位親善好施的人在我後面停了車下來,我們冒著生命危險把我的車橫穿3個車道推到路邊上。這3個車道上滿是回家的車輛,司機不耐煩地使勁按喇叭是可以理解的。我把棒球帽檐使勁朝下拉,沒有任何人包括下車救助我的那個人,認出未能及時給汽車加油的這個人就是當年曾指揮千軍萬馬的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我正要用汽車上的移動電話給我的辦公室打電話,一名交通救援警官趕來。

  「怎麼啦?」他問道。

  我又向下拉了拉帽子,向他說明了情況。他有板有眼地向我發表了一通「千萬不要在環形道上沒有汽油」的訓話,接著走到他車子旁邊,拿出一根大概只有麥秸杆粗的軟管,向我的油箱裡注了半加侖汽油,然後就走了,他也沒有認出我來。我在最近的道口把車駛出環形路,遇上另一次交通堵塞,又燃盡了汽油。我對自己說,鮑威爾先生呀,當一名平民百姓比你預計的要艱難得多。

  我雖然從軍隊退休,但生活依然緊張。寫這部自傳是一種新的冒險,演講日程也排得滿滿的。我的個人生活很簡單,自由自在。我世面見得多了,在飛機上生活了多年,對旅遊不再感興趣。阿爾瑪一生輾轉東西南北,現在想建設自己的安樂窩。在我們確實要到外地去時,一般是抽幾天去長島看羅恩·勞德斯等朋友,或拜訪表弟布魯斯·勒維林。不過我們經常在雪地裡赤腳行走,去看我們演員女兒琳達的演出。

  1994年,邁克和簡在等待他們的新家建成時,暫住在我們這裡;其間他們有了另一個兒子——布賴恩。有孫子住在身邊我們感到很幸運,和他們在一起我們極為快樂,兩方面的好處我們都撈到了——既享受了同孩子在一起的歡樂,又不負什麼責任。阿爾瑪和我請客不多,只是偶爾與幾位朋友互請吃飯。對我來說愉快的晚上就是坐在安樂椅裡看電視播放的老電影,特別是音樂片,其中我最喜歡的是上面提到的《音樂人》,還有《俄克拉何馬》和《小夥與少爺》。《卡薩布蘭卡》、《催促者》、《生產者》、《拉文德山暴民》和《神經錯亂》我看過很多遍,能夠大段地背出臺詞。如果不看電視,我就讀書。我的興趣不拘一格,從歷史到幾乎任何人的傳記,還有一些小說。軍事著作只是偶爾讀讀。

  我們像在五角大樓中那樣喜歡聽聽音樂,最喜歡的仍是即興諷刺歌歌手。我還愛聽阿雷塔·弗蘭克林、卡利·西蒙、盧·羅爾斯、保羅·西蒙、安妮·默裡、納塔利·科爾的表演和安德魯·勞埃德·韋伯演奏的任何音樂。不過不喜歡聽硬性搖滾和叩擊音樂,這可能就是代溝吧。我也喜歡古典音樂,但不要問我在聽什麼,因為我對那些曲子分辨不清。在冠軍賽期間我愛看電視的足球節目,在棒球季節外出到公園裡去仍能發現有典型美國風味的東西。

  我曾經在體育上小有名氣,是壘球的長球擊球手,短網拍牆球運動員,但這種歲月一去不返了。現在最耗費我體力的運動是踩健身腳踏車。在汽車車罩下面弄得滿是油垢是我最愉快的消遣。現在我的驕傲和愉快是一輛1966年生產的122型富豪旅行車,車的顏色是膽汁綠的,里程計上的數字約等於地球到月亮的距離。我花了500美元把它買下來,又花了1000美元才使它轉動起來。

  退休後阿爾瑪和我有過一次不尋常的旅行,說起來這次旅行像是霍雷肖·阿爾傑的廉價小說的結尾。我的父母有一個小小的保險箱,媽媽去世後的一天,我清點了保險箱內的東西:幾百美元現金,一對戒指,一個粗糙的油布票夾,裡面有一美元鈔票,這個布票夾是我上小學二年級上工藝課時做的,我父親一直捨不得把它丟棄。真正的財寶是我父母來美國時所帶的英國護照,上面貼著照片,這些照片是我看到的他們最早的照片。阿爾瑪和我1993年12月動身去倫敦前,我又拿出這些照片來仔細端詳。來自英國一小塊殖民地的兩個板著面孔的黑人移民的兒子現在將被英國女王冊封為爵士。

  12月15日,我們在旅館穿戴整齊準備到白金漢宮謁見女王。通常很冷靜的阿爾瑪現在卻不斷地擺弄自己的服裝。我覺得她看上去已經像王后一般了。我們到達後被領進一個房間裡等候,在這裡女王的侍從武官向我解釋了受封程序。「當你們走進去後,」他告訴我們,「女王陛下就走向前把二等高級巴思爵士勳章授予你。然後你們就退出,除非她賜你們座。」我過去聽說過這種區別:不賜座的屬￿B名單,賜座的屬￿A名單。

  一扇看起來像牆壁一樣的門突然打開了,我們走進一個金碧輝煌的房間。「科林·鮑威爾將軍和夫人到!」王室侍從武官宣佈說。

  伊麗莎白女王走向我們時經過一張桌子,順手拿起一件什麼東西。她說:「再次見到你們我真高興,鮑威爾將軍和夫人,我愉快地把這件東西送給你。」邊說邊給我一個盒子,裡面裝著我的勳章。

  儀式就這樣結束了。由於我是美國人,我不必屈膝,女王不必用皇家寶劍拍我的肩。阿爾瑪也不必行屈膝禮。

  「請坐。」女王說。我們坐下來談了15分鐘的話。談話激動人心,話題從世界大事到該死的天氣。然後我們就離開了。

  如果我的父母還是英國臣民的話,我現在就成了「科林爵士」,阿爾瑪則成為「鮑威爾爵士夫人」。可是如果我的父母仍留在牙買加,難以想像我會被封為爵士。如果盧瑟和艾麗乘船去南安普敦而不是去紐約城,我有可能在英國某個不出名的團裡當上軍士長,但不大可能當上英國國防參謀長。我珍重我家族的英國根,但我更愛我的美國,因為這是一片充滿機遇的土地。

  離開白金漢宮後,阿爾瑪和我坐進一輛由穿著軍裝的司機駕駛的本特利汽車。司機轉過頭,笑著問:「鮑威爾貴族夫人,您去哪兒?」不論這種稱呼是否正確,聽起來令人心情舒暢。

  「去哈羅茲。」①阿爾瑪答道。

  ①哈羅茲是英國倫敦最有名的一家百貨公司。——譯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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