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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4月14日至16日,前總統布什訪問科威特,在那裡他顯然成為伊拉克策劃的謀殺目標。聯邦調查局和中央情報局隨後進行的調查發現了足夠的證據,說明這次謀殺企圖與薩達姆·侯賽因政權授意報復有關。克林頓總統、戈爾副總統、托尼·萊克、萊斯·阿斯平、沃倫·克裡斯托弗和我在白宮總統寓所會晤,決定發射巡航導彈襲擊巴格達情報總部。我向總統講解了實施這一打擊的全過程,包括可能有什麼成果、可能出什麼問題、伊拉克可能做出的反應、以及總統在每一階段需要做出的決定。實際上我是在給一位國家安全新手上研究生輔導課。我非常想看一看我國年輕的從未服過役的總統如何處理戰火的洗禮。克林頓應付自如地通過了第一輪考驗:他問的問題恰到好處。真正的考驗是進入倒計時階段和生命遭到威脅時,或者像我們步兵所說的:當第一次吮吸胸部傷口時。

  6月26日,23枚導彈從紅海和波斯灣的美國海軍艦船上飛向巴格達。總統準備在進攻發起後15分鐘發表電視講話。但是我們遇到了通信故障。通常情況是,美國有線新聞電視網在巴格達有一個工作班子,他們會幾乎立刻廣播襲擊結果,我們以此報道為依據。可是這個班子已經撤出,如果等我們的衛星經過進攻地點拍照,要等幾個小時之後。還未到15分鐘時,總統打電話給我,我們擊中目標了嗎?我只能回答說:「先生,現在還不清楚。」白宮工作人員設法與有線新聞電視網的董事長湯姆·約翰遜取得了聯繫,他呼叫了約旦的阿曼。電視網在阿曼的工作人員打電話給在巴格達的朋友,他們報告說,伊拉克情報總部確實被擊中了。

  這次進攻還讓總統看到了軍事行動最殘酷的一面:有些導彈沒有擊中目標,反而打死打傷了許多老百姓。在整個軍事行動中我密切地注視著比爾·克林頓的表現、決策和情緒。

  他沉著而堅定。

  我此生56年中35年的漫長軍旅生涯行將結束。7月,英國大使館設宴款待我和撒切爾首相的前私人秘書查爾斯·鮑威爾勳爵。進入克林頓班子主管禮賓事宜的戴維·格根上來向我打招呼說:「你真的想離開?你知道,要想留下也不難。」按規定我可以繼續留任。戈德華特—尼科爾斯法案規定,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每屆任期兩年,可以連任三屆,而我只任了兩屆。但我打算離職。我已盡到自己的責任。雖然克林頓的國家安全班子現在工作得挺好,但我敢肯定,對我的離職他們是不會感到惋惜的。

  關於我的繼任者,阿斯平和克林頓花了很多時間對幾個非常合格的候選人反復掂量。8月11日,總統宣佈當時任歐洲盟軍最高司令的約翰·沙利卡什維利上將為下一屆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如果有人問我美國哪個機構能提供最好的機遇,我會告訴他請看美軍為我和沙利卡什維利提供的一切。沙利卡什維利十幾歲時才來到這個國家,他從一個應徵入伍的最底層的士兵升到軍銜的寶塔之巔。

  * * *

  搜尋穆罕默德·法拉赫·艾迪德的行動在繼續進行。蒙哥馬利少將開始要求派坦克和裝甲車保護運輸車隊免遭軍閥部隊的襲擊。這種威脅當然使美國人感到迷惑不解。既然我們去索馬裡是為了解救在饑餓線上掙扎的索馬裡人,為什麼我們的軍隊還會遭槍擊呢?聯合國的「建國」使命使我們陷入危機。我連著幾個星期催促阿斯平要他進行政策審查,而使他苦惱的是,他的政策班子到那時為止未拿出任何可用的東西。為保護美國士兵,我們在索馬裡的指揮官請求增援我只能派出「別動隊」和「三角洲」部隊支援他們。距我離職日期只有3天了,我來到阿斯平的辦公室,最後一次要求他為湯姆·蒙哥馬利少將派他想要的裝甲部隊。

  「我看還是不派的好。」阿斯平說。他是一位政治上講求實際的人。以鮑勃·伯德參議員為首的許多國會議員說,索馬裡的事與我們不再相干,我們應當立刻撤回。我做了自己必須做的事——當兵的支持當兵的。阿斯平也做了作為一名文職決策者必須做的事——從更大的目標考慮問題,具體到這件事,就是使我們從索馬裡脫身,而不是越陷越深。

  我想儘量少去考慮即將到來的退休,可是老有些事不斷地提醒我這件事。9月20日,五角大樓的軍士長在中心庭院為我舉行了別開生面的儀式。雖然我在隊中已有最高的軍銜,那天我仍接受了令我感動的向我表示敬意的象徵性軍階。我被授予陸軍和海軍陸戰隊榮譽軍士長、海軍和海岸警衛隊榮譽一級軍士長以及空軍軍士長。

  另一天,陸軍人事處一名年輕的少校到我辦公室告訴我退休後的待遇有:退休金、使用官方信封信箋、穿軍裝、喪葬費補貼。他還告訴我,退休金和社會保險金按為聯邦供職35年3個月零21天計算。他算得這麼精確,他把話講完的時候,我以為他會送給我一隻金表呢!又過了一天,華盛頓軍區典禮官戈迪·庫爾森中校來檢查我的離職儀式安排情況。庫爾森過去經常向我報告其他軍官的告別儀式。當他一步步地向我介紹這種我熟知的儀式時,我才恍然領悟到我們是在談我的事。他看到我臉上露出留戀之情,我們都開始感到心煩意亂。

  我退休的頭天晚上,萊斯·阿斯平為我舉行了令我難以忘懷的晚宴。第二天早上一如既往,我穿上心愛的黑色圓領無扣毛衫,然後穿上軍裝。奧蒂斯在外面等著我,我們順著走了多年的熟悉的大道開車去五角大樓。到樓裡後,發現我的辦公室有一種搬家日空蕩蕩的感覺,四周牆壁光禿禿的。我的助手們把我的東西都包裝好了,有托馬斯·傑斐遜的半身像、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送給我的獵槍、林肯把馬與將軍相比較的語錄、被草率定罪的「野牛勇士」亨利·弗利珀中尉的印刷版畫。我辦公桌玻璃板下的警句也不見了,這些警句有:「法斯特·埃迪,讓我們玩會兒落袋檯球」,「知足者常樂」,「決不要讓人看出你緊張不安」等。

  我現在的行政助理格雷戈裡·「格洛格」·約翰遜海軍上校進來告訴我,克林頓總統想見我。我感到很驚奇。我的退休儀式定於下午4點整舉行,總統親切地同意由他來主持。

  不知現在見我是為何事。

  我到白宮後被領到二層總統寓所,比爾·克林頓早晨慢跑剛剛回來,正在扣新換的襯衣的紐扣。「讓我們到遊廊去坐。」他邊說邊帶我到屋外的杜魯門陽臺。我們就誰坐在那兒謙讓了一番,他最後坐在一張肯尼迪搖椅裡,我則躺在草坪躺椅上。天氣暖洋洋的,空氣中散發著潮氣。南面的傑斐遜紀念館沐浴在清晨的陽光裡。我暗暗地想,不知何時我能再次看到這樣的景色。

  「我找你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總統說,「我只是想對你為我、為國家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謝,並想咱倆在一起再呆一會兒。」他問我今後有何打算。

  我回答說:「我將忙於寫自傳,還要做巡迴演講。」我向他提及我還收到要我進入商界和到公司董事會任職的邀請。「但是,」我說,「只有退休後過一段,好好想一想怎樣度過餘生後才決定是否捲入。」我對他說,眼下我所關心的是在我領政府工資35年後使我的家庭在經濟上有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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