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我的美國之路 | 上頁 下頁
一二七


  11月29日,切尼和我剛從布魯塞爾開會回來。切尼已精疲力盡並患了感冒,在家休息。我次日下班回家,慶倖能在晚飯後不久就上床睡覺了。一小時後,電話鈴響了,湯姆·凱利通知我,菲律賓發生了以埃德加多·阿貝尼那將軍為首的政變。我立即去五角大樓內的全國軍事指揮中心,剛過11點就到了那裡。我進入一間專門用作處理該情況的房間。那是一間空間不大、天花板低的房間。灰色的地毯壓低了我的腳步聲。房間裡的氣溫低,這樣做有利於超靈敏度電子裝備的性能發揮。我們正在使用一種新的遠距離通信會議系統,可使各個不同機構的人員無需離開他們的建築物就能開會。用該系統處理實際的危機,這還是頭一次。我坐在桌前面對著5台電視監視器。在第一台屏幕上,我可看到白宮的情況室,副總統奎爾坐在桌子的中心位置上。奎爾出面是因為布什總統正飛赴馬耳他與戈爾巴喬夫會晤。在國務院的拉裡·伊格爾伯格的面孔佔據了第二台監視器的屏幕。第三台屏幕上是中央情報局局長比爾·韋伯斯特。第四台屏幕上是負責國際安全事務的國防部長助理哈裡·羅恩,當時他在五角大樓樓上。在第五台屏幕上,看到我自己。在我身旁坐著的是副主席鮑勃·赫雷斯上將,他曾經也是主席候選人之一。赫雷斯不久將退休,但他在退休前的日子裡對我傾力相助。在我接替他以後,他就回家略事休息,以便保證第二天早晨我們兩人中有一人精力充沛。還有,純屬碰巧,我們駐太平洋部隊總司令亨廷頓·「亨特」·哈迪斯蒂海軍上將也到場了,他是從檀香山來五角大樓參加預算會議的。

  我被告知,科拉松·阿基諾總統稱,馬尼拉的總統府正遭叛軍飛機的轟炸和掃射。她請求美國進行軍事干預以制止這種攻擊。伊格爾伯格極力主張答應阿基諾的請求。「我們支持過這一民主政府,」他說,「我們必須做出反應。」零星的報告源源而來,到處有槍戰,而且可能需要把阿基諾救出總統府。但是,我們收到的情況,與其說是確鑿的情報不如說是混亂的消息。

  我們駐馬尼拉大使尼古拉斯·普拉特再次確認,菲律賓官方請求我們轟炸叛軍控制的一個飛機場。停在這個機場上的二戰期間的破舊不堪的老式T—28型螺旋槳教練機,就是將要攻擊首都的飛機。國務院再一次急切地要求做出反應。我打電話給切尼並告訴他最新的情況。他今晚要在他病床上親自處理這件事,因為他可通過保密電話與總統座機聯繫。我還猜想,切尼寧願呆在家裡而不想在監視器屏幕上與奎爾打交道。在我看來,切尼在做出軍事決策時是希望直接與總統商量的。

  副總統說,他立即需要同總統聯繫,向他提出一項建議。新聞界曾抨擊我對10月份巴拿馬的吉羅爾迪政變猶豫不決。如果想消除任何猶豫不決的印象,現在就應當豁出去幹。但是,我不想一窩蜂地衝動行事。我開始不斷地提出問題。我們可以轟炸那個機場,但我們知道我們轟炸誰嗎?我們襲擊誰,是叛亂分子還是忠於科拉松·阿基諾的人?國務院可能想像出的是進行一次幹淨利落的外科手術式的攻擊。相反,我想到的是,擔驚受怕的年輕的飛行員第一次駕駛沒有精確制導自動裝置的飛機執行戰鬥任務。我的擔憂是,一旦我們開始攻擊機場上的飛機,我們就不可避免地要殺死人。我提醒參加電視會議的其他人:「我敢向你們保證,菲律賓人在他們的葬禮會上會嚴厲譴責我們,不論我們傷害了哪一方。」在某些階層,我們仍被看成是前殖民主子而遭到怨恨。

  在我們採取行動以前,我們需要更多的現場情報。我要與菲律賓國防部長菲德爾·拉莫斯通話以便獲得確鑿的情況。碰巧,那天晚上我們駐馬尼拉大使館的美國武官也在五角大樓,他在樓上與哈裡·羅恩在一起。這位軍官有一本小的黑色筆記本,上面記載著所有菲律賓國防部高級官員的電話號碼。我要他把這筆記本送給樓下的指揮中心,由我交給一名海軍值班軍官並告訴他:「不斷撥號,直到你給我接通一個菲律賓軍隊最高層的軍官為止。」

  你可能會想到,我們在國防通信方面已經花了好幾十億美元,建立了直通線路、保密線路、緊急加密線路、衛星通信等,實現我這一要求一定易如反掌。相反,這名海軍軍官向我報告說:「將軍,我用這設備找不到他們這些人。我需要一台普通的老式電話機。」在這個超尖端的中心我們沒有一條普通的電話線路。一個軍士突然冒出來說:「先生,我能給您搞到一條線路。」趕快搞,我說。他著手撬開地板接上了一條線。我們這位聰明的軍士很快就提供了一台打得通的商用電話機。

  與此同時,我向奎爾和其他人說明哈迪斯蒂和我共同制定的一項計劃:派我們駐在克拉克空軍基地的F—4「鬼怪式」噴氣機低飛掠過任何膽敢開進叛軍控制的機場跑道的T—28型教練機。總之,要嚇住它們。如果有哪一架T—28飛機試圖起飛,就迎面朝它開火。如果已起飛升空,那就擊落它。為了表達所要的咄咄逼人的威脅感,我在命令中用了一個詞:我們的飛機要顯示「極端敵視的意向」。我打電話給切尼,他表示同意。他同「空軍一號」座機聯繫,並在10分鐘內回電話告訴我說,我們的計劃已獲得總統批准。簡言之,我們有一條清楚明確的授權採取軍事行動的指揮線:武裝部隊總司令至國防部長,再通過我到適當的軍事部隊。「幹吧!」切尼說。

  當以上一切就緒時,丹·奎爾也打電話給總統座機,我正要哈迪斯蒂下令F—4「鬼怪式」戰鬥機升空之際,約翰·蘇努努的副手安德魯·卡德出現在屏幕上並說:「停一停,副總統正從『空軍一號』座機得到新的指示。」而我早已從「空軍一號」得到了指示!我不安地等待著,然後打回電話給切尼,告訴他發生電話交錯的情況。這是一種紊亂的危機管理方式。在我的屏幕上,我看到奎爾回到了情況室,面帶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態。他所說的話就是「我已經和總統談了。」

  「那是不是就是說我們可以開始行動?」我問。

  他回答說:「咦,我想你已經下令行動了。」

  我轉向哈迪斯蒂海軍上將,向他下達了開始行動的命令。在令人不快的好幾分鐘裡,我處於聽兩個主子的難堪處境,同時有兩個主子就難免引起混亂。F—4「鬼怪式」戰鬥機起飛了。它們反復低飛掠過機場,沒有一個菲律賓飛行員駕機起飛來面對下一步將發生的情況。

  最後,在撥了近40分鐘的電話號碼後,這位海軍值班軍官設法接通了菲律賓國防部長菲德爾·拉莫斯和他的參謀長雷納托·德維拉將軍。他們告訴我,局勢不穩,但在控制之中。轟炸?是誰要求我們去轟炸的?他們告訴我們不要轟炸。幾小時之內,政變失敗,我們沒有進一步捲入,F—4「鬼怪式」戰鬥機沒有向任何人或任何東西開火射擊。我們得知在機場上確實有忠於總統阿基諾的部隊。幾天以後,政變領導人阿貝尼那將軍說:「我們快要接管政府了。那時美國軍用飛機出現了。我們一點也不敢指望能戰勝強大的美國空軍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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