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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第七章 白宮研究員

  我掛起戎裝,開始在華盛頓的喬治·華盛頓大學上學,重新回到了闊別11年的校園。自從邁出學校大門以來,我一直生活在軍隊這片小天地裡,穿的是軍裝,受的是軍隊規章制度的約束,交往的幾乎是清一色的軍人。今後,我實際上要過老百姓生活了。

  我和阿爾瑪即刻著手找房子。我們從來沒有住過屬￿自己的房子。迄今為止,不是暫住軍營宿舍,就是臨時寄居親友籬下,再不然就是在軍營附近租公寓住。對於花錢買房子,我們並不懼怕什麼,問題只是選擇什麼樣的房子好。在海外服役期間,我們已設法積攢了近8000美元。在老家伯明翰,最好的房子售價才3萬到3.5萬美元,完全可以買得起。我們找到一家房地產代理商,便開始在弗吉尼亞北部郊區尋覓。因為軍人家庭一般都聚集在那一帶。

  看了大約十處外形極為相似的狹小三居室住宅後,我問那位代理商:「在這裡3.5萬美元就只能買這樣的房子嗎?」他對我們說,歡迎我們到華盛頓房地產世界再走走。一位朋友向我透露說,在弗吉尼亞的伍德布裡奇有一處新住宅區,叫做戴爾鎮,名聲不是很響,房子外觀區別也不大,所有的樹都被推土機清除了。不過,房地產投資開發商為住戶提供的是空間,寶貴的空間,五間臥室,3間浴室,總共才3.152萬美元。我們用抵押貸款買下了戴爾鎮德索托街14605號,現付了20美元押金,以後每月付259美元。

  我們買房的消息很快就在紐約的親戚們中間傳開了:「你聽說了嗎?科林自己買了所大房子,在首都華盛頓。」「這麼快呀!」「他承受得了嗎?」我們剛剛搬進去,親戚們就不期光臨來看房子,要檢驗一下科林的判斷力如何,同時,既然已有地方落腳,不妨順便到首都來逛一趟。

  在喬治·華盛頓大學第一學期,我經歷了一次信心危機。

  陸軍給了我18個月時間要我拿到工商管理學數據處理專業碩士學位。開學前,我到系主任那裡去報到,系主任J·麥卡錫博士是一位傑出的紳士。他一邊翻閱我的大學考績記錄,一邊自言自語地說:「嗯嗨,沒學過數學;嗯嗨,沒學過統計學;嗯嗨,沒學過經濟學。」他拿起電話,接通了步兵人事處。我聽到麥卡錫說,他從我的學歷上看不出我有獲取工商管理學碩士的可能。我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不過後來他又補充道:「至少在18個月內不可能……是的,我知道,在步兵學校、指揮與參謀學院都成績優秀,但那些都不是研究生院。」麥卡錫建議步兵人事處給我兩年加兩次暑期班的時間,他說這樣我就有希望拿下來。我很幸運,陸軍領導居然同意了。

  在做學問方面,我的確感到力不從心。功課吃力不說,我32歲的年齡在多數班級裡都是最大的,這一點更不能讓我感到輕鬆。跟我一起上學的其餘6位軍官都各有所長,他們全是管理型或金融型的人才,經濟學和計算機對他們早已是輕車熟路。當教授們把我們一頭按進統計分析和微積分(我在紐約市立學院時後者就不及格)之類的課程時,宛如跟我說斯瓦希裡語一樣。我開始體會到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滋味了。我到這裡幹什麼來了?我不屬￿這裡。他們錄取我是一個錯誤。

  不上課的時間,學生們都泡在學生會辦的自助餐館裡,邊喝咖啡邊打牌。在那裡閒聊時我發現一條真理:在盲人班裡,一隻眼睛的就是王。其實,不單是我們軍官學生,就連大多數工商專業的學生也和我一樣如墜入五里霧中。我的學監,管理學教授M·韋夫賽把我拉到一邊給我鼓勵。他說,他對我完全有信心。結果,我第一學期的成績全是A。這可著實使我感到鼓舞。

  情況就這樣一直發展下去,直到碰上計算機邏輯那門課時才又觸礁。課終考試要求我們畫一張軟件程序流程圖,以顯示計算機是如何作出判斷的。我又一次遇到了圓錐體在空間與一平面相交是什麼情景的難題。期中考試,我的成績是個D,這門課期末考試時勉強撈回來了個B,也許是老天爺幫忙吧!

  近日來,我經常仔細地翻閱《陸軍時報》,查看哪些人可能晉升中校。我是在擬晉升名單上的,可我的序號還沒見報。我之所以急於晉升這一級,不僅是出於職業發展的考慮,而且是出於經濟方面的考慮。當時我每月拿回家的才大約900美元,而且還吃力地支付著每月259美元的抵押貸款。晉升,意味著從年薪12,999美元提高到16,179美元。7月初,我打開《陸軍時報》,看到有下個月將晉升中校者的號碼,我的序號列在其中。這次不是提前晉升,不過,我幹得還是不錯的,比同批的人要早幾年。我設法和華盛頓軍區一名上尉取得了聯繫,問他如何辦理正式晉升手續。他說:「長官,我怎麼會知道。」

  我想總該搞點儀式慶祝一下。於是,我把孩子們都召集到德索托14605號家庭娛樂室裡解決了這個問題。阿爾瑪出去了,我在家看孩子。我坐在地板上一堆亂七八糟的玩具中,當時已7歲的邁克爾·鮑威爾把一副標誌中校的銀色橡葉型銜徽釘在我的運動衫上。證人有5歲的琳達,還有我們家的最新成員安妮瑪麗·鮑威爾。她從嬰兒座椅上以最漠不關心的態度注視著這一幕。

  安妮瑪麗是兩個月前於5月20日出生的。阿爾瑪抱著繈褓中的她從醫院回家那天的情景仍歷歷在目。我用在越南一家軍人服務社花10美元買的電影攝影機為子孫後代記錄下了這一時刻。阿爾瑪走下車時,邁克激動而好奇地沖上前去,琳達漫不經心地掃了這位最新的公主一眼,腳跟一旋就走了。姐妹關係處於這種狀況是很普遍的,以後的20年間,她們倆的關係一直是這個樣子。

  我覺得安妮瑪麗美麗絕倫,研究生院自由支配的時間又多,因而我喜歡抱著她在德索托玩耍,專等鄰居們出來讚美她。到這時,我們已有了3個健康漂亮的孩子,於是決定不再給世界人口加重負擔了。

  那年秋季,我返校去上學。一個職業軍人呆在處於反戰運動頂峰的校園裡,從大學生同學會宿舍樓旁走過時,心裡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宿舍窗戶上掛著塗寫有和平標誌和反戰口號的被單,臨時演講臺上的演說者譴責著我曾打過的戰爭。每當我穿著絲光黃斜紋寬鬆長褲和運動衫到處走動時,覺得自己就像個化裝潛入敵營的密探。不過,在這些攻讀工商管理碩士學位者中,參加焚燒旗子活動的修讀銷售管理和工商會計課的學生為數寥寥,因此我與反戰抗議者幾乎沒發生過摩擦。我的同班同學像我一樣,更為關心的是好好溫習功課,應付下次考試及完成碩士論文,而不是政治。他們是後來的雅皮士,儘管當時尚未出現這個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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