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我的美國之路 | 上頁 下頁
三二


  這種車看上去很笨重,據稱是運載部隊通過沙地、雪地和水網地的理想工具。陪伴這匹鐵馬來的是加拿大聯絡軍官科林·G·福雷斯特少校。他身材高大、面色紅潤,是愛爾蘭人,身穿團隊制式蘇格蘭褶襇短裙。由於同屬前殖民地居民的後裔,加上我倆的第一個名字相同,我們一見如故。跟他一起來的是廠家代表,我現在只記得此人叫比爾。他倆都急切地想讓MX571好好露一手。加拿大的自尊和利潤全取決於美陸軍的決定了。

  我們已經讓這個醜小鴨完成了陸路試驗。除了意外翻了幾次車外,它運行得都不錯。剩下的最後一道難關是航渡試驗。我將測試安排在上午11時于勝利湖進行。步兵委員會全體成員均應邀觀看,其中包括我的上司J·薩德思中校。為了保險起見,我計劃於當天早晨7點30分舉行一次預演。我和廠家代表比爾穿著救生衣上了車,隨後向駕駛員發出開車命令。因為XM571吃水太深,我有點擔心。在我們與湖水之間只有大約6英寸的幹舷。走了全程三分之一時,我意識到連那6英寸也沒了。我覺得腳有些濕,忙低頭一看,車底進了水。我向比爾指出這一點,他對我的憂慮置之不理,擺手說沒問題,艙底抽水泵隨時會開啟。艙底抽水泵的確開啟了,不過稍有點問題。它每分鐘可排20加侖水,但水卻以每分鐘40加侖的速度往上湧。

  我說:「比爾,我們在下沉。」

  「真見鬼,」他附和說,「真是這樣。」

  救生艇來接我們時,我們氣急敗壞地瞠著水跳出來。隨即眼瞅著那輛XM571在眼前消失了。快到堤岸時,我抬頭看到福雷斯特少校那雙長滿紅色斑點的粗腿。他神態焦慮,這並不難理解,因為這肯定不是他想發回加拿大去的那種消息。

  幸運的是,湖水僅有約10英尺深。我很快找到打撈船和絞盤機把這輛會潛水的「莫莉·布朗」拖了出來。我看了一下手錶,離委員會成員到達還有兩個小時。我們看著水從運輸車的各個縫隙裡流淌出來,焦躁不安地等著水排空,很快找出了問題所在。原來XM571上次翻車時底盤被摔裂了。我們想把它發動起來,沒成功,接著又繼續發動,但每次只聽到幾聲劈劈啪啪的咳嗽聲,就是沒有令人滿意的轟鳴聲。不管怎樣,我叫人把運輸車拖到演示現場,同時自己趕緊跑去換了一套幹作訓服。

  我怎麼對步兵委員會說呢?當委員們到齊並就座後,我站在這台加拿大產品旁邊,如實講述了該車經過的一系列試驗情況,包括當天上午出的故障在內。出了什麼事就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別含糊其辭。無論你的信心是多麼不足,人們想要瞭解你的自信心,而不是你所遇到的麻煩,即使這麻煩你並未誇大。決不能讓他們看到你心情焦慮。我們就這樣結束了演示。這裡我應該補充一句,XM571此後沒能成為美軍武器庫中的裝備。

  我在步兵委員會工作了近5個月。高級訓練班快開學時,薩德思中校問我以後是否願意回到委員會來。在擁有別動隊員、綠色貝雷帽特種部隊和天之驕子空降兵等多兵種的陸軍,調到步兵委員會任測試軍官從某種角度講並不怎麼帶勁兒。不過,該委員會顯然具有一種好處:它意味著我從步兵軍官高級訓練班結業後可以留在本寧堡,而這時我已經愉快地適應了安定的家庭生活。我對中校說,是的,我願意再回來。

  陸軍有自己的一套晉升慣例。本寧堡的高級訓練班旨在使步兵上尉級軍官做好擔任連級指揮官及營級參謀的準備。實際上,我早已完成這一準備了。在德國和德文斯堡,我曾作為中尉在上尉職位上當過兩任連長,而且還在阿壽山谷的大課堂裡當過不掛名的營長。在那裡,打的可全都是實彈,並且不是像在演習場上那樣,讓子彈從你頭頂上飛過去,而都是瞄準你打過來的。此外,我在德國、德文斯堡和越南均曾擔任過參謀之職。儘管如此,該訓練班仍是我職業發展中的必由之路。再說,訓練班開學後,我便可以將家搬到營區內的政府住宅中去住。

  我非常想見到同班的同學們。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是第一次職業選擇。許多步兵軍官服完規定的兩三年兵役後便退伍了。在高級訓練班裡,我是400名上尉中的一員。我們既是戰友又是競爭對手,很可能都要以陸軍為職業。我們被編為兩個隊,每隊200人。另一個隊裡有一個真正平步青雲的奇才,名叫皮特·道金斯,西點軍校的全美最佳橄欖球後衛,1958年海斯曼獎盃的獲得者,此外還是羅茲獎學金獲得者。我們隊也有出類拔萃的人物,如托馬斯·格裡芬。他後來晉升為三星上將,並擔任了北約南方司令部參謀長。在這裡,競爭帶來的興奮與威脅並存。

  上訓練班期間,我的專業標號又增添了「前綴5」。在陸軍行話中,它意味著我有資格使用戰術核武器。我必須知道使用核武器(儘管仍需獲得遠比我級別高的上級的批准)的時機,一發核彈能消滅多少敵軍、平民及毀壞多少樹木,在互擲核彈階段如何掩蔽己方人員,如何計算核爆炸微粒沉降量,以及我軍部隊何時方能安全通過受沾染區域等。我們當時不是從核大戰的角度考慮問題,而是僅僅想到一門203毫米火炮發射的核彈當量為1000—10000噸,而投放在廣島的原子彈當量為1.5萬噸。我們的任務不是去考慮在戰場上使用這些核武器是否明智,也不是考慮敵方是否有將戰爭升級的可能性。既然海軍和空軍都已核武器化了,難道陸軍就該使用滑膛槍和米涅式槍彈嗎?再說,連蘇聯紅軍都已經配備上戰術核武器了。很久之後,當我升至決策層時,我會對在戰場上使用核武器的必要性持甚為懷疑的態度。但當時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上尉,只顧潛心鑽研本行,管不了那麼多事。

  1964年夏天,我到勝利大道上那家免下車餐館叫了一份漢堡包,這次沒人再叫我到屋後去了。上次我在此遭侮辱之後,約翰遜總統簽署了《民權法》,規定在公共場所實行種族歧視為不合法。當年秋天,約翰遜和保守的共和黨候選人B·戈德華特參議員競選下一屆總統。我並不支持哪個政治黨派,但戈德華特在參議院對民權法投了惟一一張反對票,令我失望。戈德華特不是種族主義者,他是在憲法允許的範圍內反對該法案的。然而,他的反對雖屬無意,對種族隔離主義者卻是一種鼓勵。於是,我在自己的「大眾」牌汽車保險杠上貼了一張紅白藍三色不乾膠廣告,上面寫著「全力支持L·B·約翰遜」。這樣做也許有悖於營區關於當時政治活動的規定。

  那年秋天的一個晚上,當我開車從伯明翰去本甯堡時,亞拉巴馬州一名警察在錫拉考加城附近示意讓我停車。我超速了嗎?不可能。讓我驚訝的是,警察對我的駕駛事宜並不關心,他在替戈德華特發放保險杠廣告。他打量了一番我的「大眾」牌汽車。在60年代的亞拉巴馬州,這種車還不多見。這算得上對他的第一次打擊。他檢查我的牌照,是紐約州的。這是第二次打擊。他又發現了支持L·B·約翰遜的廣告。第三次打擊。開車的還是個黑人。這幾條加起來,我算是給他實施了4次打擊。他搖搖頭說:「小夥子,你居然跑到這一帶來,這可不夠聰明。最好還是趕快走吧。」我遵命趕緊開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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