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維多利亞女王 | 上頁 下頁 |
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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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出於同樣的理由,維多利亞在最後若干年裡特別酷愛收藏。維多利亞不僅擁有廣袤的地產,使她得以四處旅遊、隱居,她同時還擁有無數的物產。一面她繼承了皇室大量的家具、擺設、瓷器、金銀餐具和其他各種珍貴物品,另一面,作為大英帝國女王,作為世界各殖民地的朝拜對象,她一生當中接受了來自眾多殖民地從歐洲到亞洲,從非洲到美洲、澳洲等無數的朝貢,萬國博覽會上展出的那些奇珍異寶即足以顯示這筆龐大的財富,此外,女王在無數次的旅行與出訪中隨時購買的各種珍品也數目不小。這使得維多利亞不經意中便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收藏家之一。 如果說,早年維多利亞是在一種不自覺的情況下成為一位事實上的收藏家的話,那麼到了晚年,隨著生活觀念之改變,她是有意地去收集、整理那些繽紛繁雜的珍品了,她儼然就是一位專業收藏家。她下令家裡的任何東西都不許扔掉,一抽屜又一抽屜,一櫃子又一櫃子,滿放著七十年來的服裝,一件也不能隨意挪動。甚至連皮裘、斗篷、小件的花邊飾帶、皮手簡、陽傘、雨帽這些毫不值錢的小玩意兒也全部按年代順序排放,日期分明,詳備無遺。 她有時把成天的時光便泡在對這些物品的整理、安置之中,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她的腦子特別的清晰、安靜,一個大櫥被用來放玩偶,上層是她自己孩童時代的,下層是她的孩子們的,同樣,在溫莎的瓷器室裡,她自己孩提時代用過的杯子和她的孩子們用的杯子也同樣擺在一起。 這都是一些極有紀念意義的東西。是的,與那些奇珍異寶比較起來,維多利亞更看重這種更能喚起人們回憶與想像的東西。親戚們的照片堆放在每個房間的桌子上,每個房子的牆上則掛滿了展示他們各個時代的容貌的肖像畫,而那些長逝者,他們的形象也都被賦予堅固的大理石雕像或者全銀塑像或者是袖珍畫、瓷繪,都擺放在最恰當的位置,它們與周圍的環境那麼的和諧、融洽,一起帶動人們的聯想與回憶。在怒放的花叢間,並排臥伏著女王最心愛的馬和狗——鮑伊、鮑茲的青銅雕塑,是的,正是在這裡,女王與它們互相逗樂、奔跑,那些快樂的時光如今被那兩尊永不褪色的青銅塑像所凝固著,隨時都能在主人刹那間的觸目中活躍起來。 各種各樣的紀念品密密匝匝地環置在她的四周。維多利亞不容許有絲毫的破壞。為了以防萬一,女王所擁有的一切物品都分別從好幾個角度拍成照片,這些照片呈送女王陛下,經她仔細的審查,確認無誤後,再在每張照片的背後做一條目,說明此物品的編號,放置此物的房間號碼,它在房中的確切位置以及它的全部主要特徵,然後便被放入一盒裝潢精美的相冊中。所有的物件都不許隨意更換位置,每塊印花布,每條地毯,每幅窗幔都不許以別物替換,或者由於長年的使用到了非換不可的地步,則在質地和式樣上必須仿製得一模一樣,即便是讓最銳利的眼睛來審視,也看不出任何異樣才行。在溫莎,任何新畫都不能上牆,因為牆上已有的那些畫是阿爾伯特親手掛上去的。有誰能代替阿爾伯特嗎?阿爾伯特在溫莎住過的一套房間,房內一切都按阿爾伯特生前的原樣保留著,除了自己以及最受寵愛的人外,誰也不知道它的位置,更不用說能夠進去了。 女王以極大的熱情收集、整理、看管著她的物品,而且她的方式是那樣的獨特、奇異,越到晚年,越像是一個守財奴。 是的,她確實是想把一切都守住,她的財產,她的幽幽的情思,她的美好的生活,她的輝煌耀眼的權勢。她知道自己的未來的日子並不太多;她知道,自己與阿爾伯特中年時候的那種權威永遠不可能真正達到;她知道,她的晚年的再度輝煌不過是一輪虛假的光環。她僅僅是一個象徵、一尊擺設、一件工具。未來的時代是一個沒有王權的時代,她真正擁有的只有過去,只有自己的生活,那些過去了的個人生活中哪怕是支離破碎的細節,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用具,才真正屬自己。在奧斯本灌木叢中有一塊花崗岩石板和一尊獵犬的雕塑,石板上刻著:「瓦爾德曼,維多利亞女王心愛的小獵犬,於1872年4月自巴登攜歸,死於1881年7月21日。」 是的,只有在對過去的無盡的回憶中,她才真實地感到自己的存在,才感到一種精神上的滿足與慰藉。她從她所收藏的無數細小的物品中隨意抽出一件來,反復地摩挲著、品味著,臉上一片寧靜與平和,偶爾流出一絲難以覺察的滿意的微笑,她從這些小東西的奇妙的折光中看到了真正的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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