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維多利亞女王 | 上頁 下頁
四四


  在處理家事活動上,維多利亞也顯得更加開放、民主。女王的家事活動有時不可避免地會涉及到一些重大的外交問題,過去,女王總是從王位、政治方面加以考慮。但是後來,女王改變了觀念。1888年女王的大女兒成為了普魯士的新皇后,新皇后的女兒,維多利亞的外孫女與巴登堡的亞歷山大王子訂了婚。亞歷山大王子另有兩個兄弟,哥哥娶了女王的另一個外孫女,而弟弟則是她的女兒比阿特利斯公主的丈夫,亞歷山大王子年輕英俊,在三兄弟中最為漂亮,外孫女十分喜歡他。但是由於普魯士首相俾斯麥與普魯士新國王政見不合,他竭力地拆散此婚姻,說這場婚姻將會破壞德國與沙俄之間的友誼,其理由是亞歷山大王子新近觸犯了沙皇。

  在這場糾紛中,維多利亞一直尊重外孫女的選擇,而且也十分樂意這樁婚事,因此她不顧政治上的牽牽扯扯,堅決站在外孫女一邊,甚至懷著對自己女兒與外孫女的敵人的無比仇恨趕到夏洛登堡加入了這場爭執。俾斯麥銜著煙斗,手提啤酒瓶,攻擊女王想離間德俄關係,說在家庭事務上,她素不慣於有人作梗,她會「將牧師裝在她的旅行袋裡,將新郎裝在她的皮箱裡,使婚禮隨時隨地都可以舉行」,俾斯麥的攻擊是刻薄的,但這刻薄的攻擊裡卻正看出女王對於家事的巨大熱情,以及與以往迥然不同的處理態度。

  正是由於女王對於家庭傾注的巨大熱情與精力,女王在家庭中的地位與她當時在政治上的榮耀尊嚴一樣達到了頂點,龐大和睦的家庭使她享盡了天倫之樂。她的所有的子女都已成婚,她的孫輩、曾孫輩也在迅速增加,在她晚年,其曾孫輩已達37人,有一幅巨大的油畫掛在女王的在溫莎的臥室裡,那是一張全家福,五十幾個晚輩濟濟一堂,簇擁著他們的長輩維多利亞,維多利亞面顯微笑、和藹可親、躊躇滿志……

  四、女王從她們收藏的無數細小物品中隨意挑出一件,摩挲著、品味著,她從這些小東西的奇妙的折光中看到了自己……

  女王的個人生活較之她的任何時期都顯得更加豐富了。

  政治態度與人生態度的改變使維多利亞的晚年更看重個人生活之意義與價值。作為一個野心勃勃的軍紀官的女兒,作為那個精謹務實的日耳曼青年的妻子,作為大英帝國的一國之主,維多利亞一生中真正屬￿個人的樂趣是極其有限的。她原本是一個熱情浪漫之人,但她的這份熱情浪漫從來沒有充分的展示與流露。17歲以前,她的母親,同樣的一個日耳曼人的刻意塑造使她的天性如同一塊巨大石頭下的嫩芽,只能是曲折緩慢地延伸,她上任的最初幾年,梅爾本勳爵使這根嫩芽有了自由延伸之機會,但很快它又自覺自願地投身到精謹的阿爾伯特的影子之中,個性消彌在狂熱的崇拜之中,消彌在繁忙的國家事務之中。這期間,迪斯累裡也曾以自己的幽默與對女人心理的奇妙把握使女王毫無顧忌的笑聲又響起在森嚴的大廳,但這一對君臣的默契配合也同樣是太短暫太短暫了,從奧斯本折回的迎春花活不了幾天就葉黃花萎了。現在,女王似乎是要把一生中所有的壓抑與委屈統統抖掉,她的生活豐富多彩而充滿了個性。

  維多利亞一直喜歡演出,一場音樂會、一場歌劇,甚至是一場話劇。但阿爾伯特死後,她的這一愛好幾乎被人們忘記了,不,應該說是連她自己也幾乎要忘卻了。現在,在中斷了30年後,這一切又終於恢復了,她開始把倫敦的戲班子召到溫莎堡來演出。每逢這種場合,她就顯得特別的高興,她喜歡演出,喜歡精彩的情節,尤其是滑稽戲,舞臺上的打打鬧鬧常常使女王開懷大笑。她像一個孩子一樣,目光緊盯著舞臺表演,表情隨著劇情之變化或笑或怒,或悲或喜。有時她邊看邊在心裡推猜劇情的結局,而當結局與她的猜想偶爾合拍時,她會像一個孩子一樣得意地向旁邊的大臣或侍從誇耀:瞧!你們沒有料到會是這樣吧,怎麼樣?

  女王的晚年對於音樂、繪畫、文學也表現了相當的興趣。她依舊喜歡聽門德爾松、蘭西爾和拉布拉什時代的樂章,她記得還是阿爾伯特在世時她偶爾有這樣的一份閒心和丈夫一起靜靜地欣賞過。現在,她幾乎每天都聽聽這些悠揚、古樸,充滿田園氣息的牧歌,這田園情調與她日前的生活觀念是那麼的合拍,她現在似乎是較以前更能理解這些音樂的真諦了。相對於音樂,她對於繪畫的鑒賞力要強得多,她能一口氣的談起埃德溫爵士、萊頓勳爵、瓦莎先生畫風的不同與優劣。每次當畫家們送來自己的作品時,她也總是能一眼看出作品的毛病並指示如何加以修改,而這些見解總是讓畫家們心服口服,在文學方面,她很喜歡丁尼生勳爵的作品,也認真讀過喬治·艾略特的《密都馬契》(Middlemarch),但總的來說女王于文學方面的興趣有限,其文學觀念也相對保守。

  在維多利亞晚年生活中,她最感興趣的是旅遊與收藏。

  她每年的春季和秋季都要去蘇格蘭高原的巴莫羅隱居一段時間。大臣們總是倍加阻攔,其理由是女王年歲已大行動不便;相隔600英里給處理國務增添負擔,侍嬪們也不願長途跋涉,但女王每次都婉言拒絕勸告,蘇格蘭高原的晴空、山民們的淳樸總是那麼誘人地召喚著她。

  由於女王擔心打破巴莫羅的寧靜,女王一直不同意將鐵路修到那裡。每次出遊,下火車後,必須要坐很長一段時間的馬車才能到達那裡。在下火車的時候,女王帶箍襯的撐得像傘一樣的裙子使得行動極為不方便,特別是碰上大雨的時候只得靠貼身侍衛,那個高大威武的約翰斯頓先生和蘇格蘭鐵路局總管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幾乎是抱了下來,儘管這樣,女王依舊興致勃勃,她快速地鑽進馬車恨不得立即就能站到巴莫羅的山頂。

  晚年的女王越來越喜歡回憶。每一次回憶都使她對過去的生活重新咀嚼一遍,在這種不厭其煩的咀嚼中,她發現她才能真正地面對自我,才能無視自身之外的喧囂。

  到巴莫羅隱居,一面自然是去體驗寧靜、素樸的氣氛,另一面也是為了回憶。她熱愛那個地方,那裡曾填滿了她的幸福與快樂。在巴莫羅,那些關於往事的標記是那麼的堅實、那麼的豐富,隨時都能把思維導向遙遠的快樂的日子。女王每次到達,都要舉行一次視察與沉思的莊嚴巡禮,那些尖碑、方塔、墓石、塑像、石堆雕花的花崗岩石都是對於長眠者的無盡的思念。那些鮮豔的花草,那些石壘的「城堡」,那些古樸的房屋,那些熟悉的山民們的面孔,都與那個傑出的人物相聯——阿爾伯特,他的一切都能在這裡找到注腳。維多利亞所睡的每一張床,或在靠背上,或在右手一側,或在枕頭上方,總有一幅阿爾伯特遺容的半身肖像,頂上覆蓋著一個蠟菊花環。每年的8月26日,阿爾伯特的誕辰日,女王都要親率她的一家、她的延臣、她的僕從甚至傭戶都聚集在他那身著蘇格蘭高厚服裝的青銅塑像腳下,舉杯憑弔。

  置身巴莫羅,她覺得這才是真正地回到了自己的家,回到了與阿爾伯特一起生活的家,她與阿爾伯特在這裡待的時間並不太長,但沒有什麼地方能比得上這裡,繁重的國務曾使他們忘卻了自我,而只有來到遙遠的巴莫羅,他們的這份自我才又真正地凸現出來。

  可以說維多利亞與其是來憑弔他的夫君,倒不如說她是來尋找自我,尋找一種真正屬￿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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