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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但是,當阿爾伯特終於登上多佛港,穿著考究的服裝重新出現在女王面前時,她的所有的猶豫與疑慮便如同陽光下的輕霧一般消散了。而阿爾伯特也有同樣的感受,他感到,他已是一個准英國公民了,他在英國的全部人生從此開始。

  1840年2月10日,婚禮如期舉行,盛大而隆重,祝福的讚歌與教堂的鐘聲在倫敦的上空久久地回蕩。

  四、面對緊閉的房門,女王不得不放下了所有的威儀,門立即打開了。

  新婚後的維多利亞與阿爾伯特體驗到了一種無比的快樂,騎馬、跳舞、唱歌、逗樂,一切都令人眼花繚亂,心曠神怡。

  但這種快樂是短暫的,阿爾伯特很快發現在這個新的環境中他不過是一個擺設、一種工具、一種僅僅為維護英國皇室體面的工具。

  在政治上,他完全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梅爾本勳爵不僅是首相而且實際上也是女王的私人秘書,他一手把持著國家的政治生活,維多利亞也壓根沒想到賦予丈夫任何權力,早在訂婚期間,她曾在給阿爾伯特的信中表示:「英國人非常嫉妒外國人干涉其國家政治,已經有一些報紙表示出希望你不會干涉,現在,儘管我知道你決不會,但如果你受了封爵,他們仍然會說,王子想要干預政治了。」「我知道你決不會」,女王的態度是十分明顯的,她所希望的只是要阿爾伯特做一個無可挑剔的丈夫,而至於國家政治有她和梅爾本勳爵也就夠了。

  這一切如果在以前對於阿爾伯特來說也沒有什麼,甚至按他的本性,他也樂得逍遙,但是現在,自從利奧波德舅舅的親信斯托克瑪男爵來到他的旁邊,他的生活態度已發生了重大的改變,斯托克瑪正孜孜不倦地把他推向那條當年利奧波德沒有走完的道路上,這一路程現在將由阿爾伯特來完成,在他看來,阿爾伯特的確是個傑出的青年,他不乏非凡的出眾的才能,但他最大的缺點卻是缺乏正當的志向和非凡的毅力,即終身從事艱巨的政治生涯的抱負以及為此而犧牲一切單純享樂的精神狀態,男爵的訓示與忠告,充滿了幾分慈父般的權威。他懂得他來英國不是為了尋歡作樂,而是為了完全不同的目的——為善。他一定要「在所有事情上表現得高尚,有丈夫氣概和王者風度」,他應「為自己新國家的利益而生活、而犧牲,而去運用他的權力和努力來實現一項偉大的目標——促進同胞大眾們的幸福。」

  然而,維多利亞的老一套又來了,當阿爾伯特在男爵的激勵下,鼓足勇氣試圖和維多利亞討論政治的時候,她先是逃避話題,大而化之地言論一番,隨即便轉而談起別的事情來,顯示出一副「王顧左右而言他」的狡詐。看來利奧波德當年的「錦囊妙計」不僅使自己飽嘗了苦果,而且還遠遠地殃及他的在英國的繼承人。而當阿爾伯特對妻子的行為表示不滿時,女王的解釋只是由於懶惰所致,或者說,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無法忍受讓類似政治這種枯燥無味的東西來煩擾她的頭腦。這一切冠冕堂皇,令阿爾伯特煩惱之至卻又奈何不得。

  不僅如此,阿爾伯特甚至感到他的私人生活也極不自由。在女王的全部私人生活中,那個成天像幽靈一樣飄忽於皇室的萊恩男爵夫人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女王甚至可以趕走她的母親卻不願和男爵夫人遠離一步,她的臥室仍在女王的隔壁,女王的所有私人信件依舊由男爵夫人處理,男爵夫人表面上不插手政治,而實際上,何為公,何為私,區別總是微妙難辨或者說正是這種公私難辨的影響才最為隱蔽,潛在而巨大,現在男爵夫人還是皇室的總管,把持著內庫的要職,女王的所有私事都先征得萊恩的同意方能去做。阿爾伯特感到他和妻子生活的每一個細節都在隔壁那一雙銳利的眼睛的監視之下,極不自在。而更糟糕的是女王對這一切毫無反應。

  他應該有個私人秘書,但他卻無法自己挑選,而必須由梅爾本勳爵來指定,梅爾本決定讓王子接受他自己的私人秘書——喬治·安森,一個忠誠的輝格黨人。阿爾伯特提出了抗議,他早已感到了一種被激進的輝格黨人包圍得極不自在,但他的抗議根本就不頂用。維多利亞似乎是與梅爾本勳爵串通了似的,她輕描淡寫地通知他說安森已被任命了,並指示由萊恩向他解釋。

  最使阿爾伯特發火的是他與妻子生活方式上的巨大衝突,這種衝突幾乎無處不在。阿爾伯特是在禮儀簡樸、早睡早起的斯巴達式的生活中長大的:他從不涉足一般的社交場,也從不在倫敦街頭散步,甚至在騎馬或駕車時總要有一名王室侍從陪著,在維多利亞看來,他多少有些過於拘謹、生硬和古板,而在阿爾伯特的眼裡,英國人當然包括他的妻子所關心的只是打狐狸,做禮拜,英國人搖擺於過分的浮浪和過分的陰鬱之間,他們不懂得思想法則,也不理解德國大學的機智,他決無理由為討他們的歡喜而去注重禮節了。

  而維多利亞,這個在與阿爾伯特迥然不同的生活環境裡成長起來的女人,看慣了各種各樣的豪華與高貴的場面,在盛大的宮廷宴會上,阿爾伯特斜歪著頭倒在沙發上睡著了,而維多利亞卻正與高貴的紳士們忙著呢,瘋狂地跳舞,通宵達旦,然後是到宮殿的門廊前眺望旭日從聖保羅教堂和威斯敏斯特塔頂後面緩緩升起。阿爾伯特討厭倫敦的一切,特別是那種如夢如影的夜生活。阿爾伯特經常找些科學家和文人在一起高談闊論,而維多利亞卻一成不變地和官員們交換陳詞濫調,圍著圓桌打牌或翻著鋪滿圓桌的版畫畫冊。

  但是,無論是阿爾伯特還是維多利亞,都不是容易屈服之人,他們誰也不習慣於做俯首順命的角色,他們暗暗地較量著,晚宴上維多利亞的高談闊論與阿爾伯特的鼾聲比賽著,此起彼伏,不分上下。

  有一天,王子怒氣衝衝地把自己緊緊地關在自己的房間,不見任何人。女王也同樣怒火萬丈地擂門要求進來。

  「是誰?」一聲狠狠的發問,他當然知道是誰,但他明知故問,問話裡充滿了對女王的輕蔑與憤怒。

  「英國女王!」維多利亞的回答同樣氣壯如雷,充滿了高傲與專橫。

  接下來是長時間的沉默,什麼動靜也沒有,門裡門外都在揣測著,等待著。

  還是維多利亞按捺不住。「呯、呯、呯。」又是一陣敲門聲。

  「是誰?」

  「英國女王!」

  門依然緊閉,仍然是死一樣的沉默。

  敲門聲再度響起。只是這一回明顯地輕柔了許多。

  「是誰?」

  「你的妻子,阿爾伯特。」在丈夫面前,維多利亞終於放下了所有的威嚴。

  門立即打開了。

  這一次頗具傳奇色彩的事件之後,新的轉機開始了,阿爾伯特與維多利亞終於涉過了他們的感情危險期。阿爾伯特的地位隨即扶搖直上,而維多利亞也漸漸真正地深入到丈夫的本質之中,她發現自己過去對於阿爾伯特的理解只不過是皮相之見,現在她的阿爾伯特如同浩瀚的大海正一天一天地將她吞噬,而她也在這吞噬中感到了極大的歡樂與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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