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25)

二五

　　陀思妥耶夫斯基平靜地體驗了這次新的愛情。然後他們訂了婚，因此柳布林那樁大家認為應該會發生的婚姻也就沒有下文了。訂婚後，這兩個性格不同的人之間的關係是令人焦慮不安和富於戲劇性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坦率地對他的未婚妻說，《時代》雜誌的倒閉使他背上了一身債務。他需要撫養人口眾多的家屬，那是一個非常困難的時期，經濟上的拮据狀況令人不寒而慄。

　　安娜明白，如果再這樣不知休息地工作下去，勢必把她未來丈夫的身體徹底拖垮，她還知道，為了還債，他經常典當自己的物品，在安娜這位講究實際和富於犧牲精神的女性看來，所有這一切都是無法補救的災難。冰雪剛開始融化，他的家人就把他的皮大衣典當了。儘管這樣，陀思妥耶夫斯基卻不願接受來自安娜的任何錢財方面的幫助。

　　1867年2月15日，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安娜在伊斯梅洛夫大教堂結婚。新郎45歲，新娘20歲。

　　距陀思妥耶夫斯基第一次婚禮整整十年，第二次婚禮很豪華，也很隆重。但相比之下，第一次婚禮儘管儀式簡陋，就他愛情的力量和感受的悲劇性而言，卻是十分莊嚴的。

　　喜宴、拜客、晚會。突然，安娜·格裡戈裡耶夫娜發現丈夫患有嚴重的痼疾。謝肉節的最後一天，他們在姐姐家做客，客人走後，陀思妥耶夫斯基非常興奮，給她姐姐講一件趣聞，突然，一句話沒說完就停住了，臉孔煞白，從沙發上微欠起身子就向安娜這邊歪過來，她吃驚地望著他那變了形的臉，他驀地發出一聲可怕的、慘絕人寰的喊叫，身子就向前傾到下去，那天晚上，他的病犯了好幾次，聽著他那一連幾小時不停頓的喊叫和呻吟，望著他那由於痛苦而扭歪了的、完全變了形的面孔，瞧著他那像瘋子一般呆滯不動的眼睛，而且一句也聽不懂他那前後不連貫的話語，安娜幾乎認為，她的丈夫准是神經失常了。她為他擔驚受怕，不寒而慄。

　　他們的蜜月因為這樣那樣的不愉快事情而變得非常掃興。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的近親，包括已故長兄米哈伊爾全家人和繼子帕莎·伊薩耶夫，幾乎無一例外地對他的續弦充滿嫉妒和敵意。《時代》雜誌的債主們拿著數額巨大的執行票紛紛登門索債，並威脅要查抄財產。這些索債的借據有些是不足為憑的，因為雜誌一直由哥哥經營，陀思妥耶夫斯基不明真相。

　　例如一位作家來索要稿費，七八年後才發現單據原來已經支付過了，因此新婚夫婦決定出國旅行，哪怕只旅行到秋天也好。又從卡特科夫那裡預支了一筆錢，但這筆錢也不足以應付旅途中的龐大開支。安娜·格裡戈裡耶夫娜決心把自己的妝奩全部貢獻出來，以拯救自己的幸福。她把新家具、大鋼琴、皮貨、金銀首飾、彩票全部典當出去。「我們原想旅行三個月，但過了四年多才返回俄國。」安娜·格裡戈裡耶夫娜回憶道。在旅遊期間，她的財產幾乎全部花光。「不過在國外，我和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開始了一種新的幸福生活，這種幸福生活一直持續到他逝世。」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