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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瞭解這些畫的寓意,還是聽畫家本人的解釋:

  「人們時常向我問起過這些畫的寓意,我和畫一樣緘口不語。它們是表現而不是解釋,畫面後邊沒有什麼暗寓的東西可以從思想上發掘,並且用言語來加以描繪。」這是泰戈爾為他的《繪畫手跡》(對開本複製畫冊)所作的序中的一段。這本畫冊收入了十八幅畫的複製品,每一幅都有一首短詩,一首二行或四行詩作相應的評論。這些詩押孟加拉文的韻。這些以詩歌為形式所作的評論表明,儘管泰戈爾拒絕承認,他卻已經指出了他的畫蘊含著的意義。也就是說,他指出了那種只能通過微妙的暗示來傳達的內在意味,而且這些畫確實意味深長。

  當泰戈爾的繪畫作品首次在歐洲展出時,許多評論家不禁聯想到了史前藝術。不久,他的作品就給貼上了「原始主義」的標簽。泰戈爾的繪畫從什麼意義上可以看作是原始的?這個問題在阿南達·庫馬拉斯瓦米的一段話中,得到了解答,這段評論說:

  羅賓德拉納特·泰戈爾舉辦的一個畫展,破天荒地將現代原始主義藝術的真正楷模擺在了我們的面前,人們或許會亟于知道藝術家、評論家們作何反應,他們長期以來就追求並稱道源於歐洲的、更適當的原始主義、擬古主義以及仿原始流派;他們會讚賞這種道地的東西嗎?這是一種真正原始的、真正樸實的表達方式;青春常在的驚人例證駐留在一位年高德劭的長者身上……

  庫馬拉斯瓦米的這一觀點,即原始藝術與古代和中世紀傳統社會的藝術基本上是相似的,可以很好地幫助我們理解泰戈爾繪畫及其估價。庫馬拉斯瓦米反對諸如現代抽象同原始藝術的拘謹僵化有關,或者說前者從原始藝術中受到啟發等觀點。從庫馬拉斯瓦米對原始藝術家的評論來看,泰戈爾不是一位室內裝飾畫家,而是過分精細的人;他從整體上觀察生活;他的抽象主義不是個人慣用的一種藝術手法。

  泰戈爾的畫表明:他是開創現代印度藝術新紀元的先驅,這並不是因為他的「形式主義」,而是由於他的世界主義,因為他擺脫了傳統的束縛。「藝術不是一座豪華的墓穴,靜止不動地呆守著以往的一具孤零零的僵屍。」他在《藝術與傳統》中的一篇論文中寫道,「藝術屬￿不斷更新的生活,它出人意料地接連演變,在朝聖的路上,探訪現實中未知的一座座殿堂,走向一個同過去有著天淵之別的未來。」常規體例,如果只是機械地為人們所接受,就會變得像「一些表情呆板的面具」,無法對人生這一出不斷變化的戲劇作出反應。這一精神尤其適於藝術觀念。

  泰戈爾說過:「當談到印度藝術的時候,我們指的是立足于印度傳統與氣質的某種真實性。與此同時,我們必須明確,人類文化中是沒有絕對的種姓限制這類東西的。印度的傳統與氣質具有結合並產生新的不同變種的能力,這種結合已持續了很長時間。」一位傑出的現代藝術家兼評論家指出,姑且不論泰戈爾的非正統手法,「單從某種不引注目但卻明白無誤的風格來看,他的畫無疑是印度人的」。儘管我們無法將古代或中世紀印度繪畫的直接源流闡述得十分精確。

  泰戈爾強調,古代印度藝術家是善於接受新的影響的。

  「我們的藝術家不厭其煩地提醒自己是印度人這一明明白白的事實。因而,雖說他們盡情地欣賞一切借鑒,他們卻毫不掩飾自己是天生的印度人。」這段話表明了作者對印度藝術的傳統與現代性的態度。

  說泰戈爾在繪畫中表現出了他性格的一部分,即渴求在其他創作領域中找到自己的表達方式,這沒有什麼道理。他的畫與詩歌或者音樂並非割裂開的。另一方面,繪畫以其新的強調方式來豐富了他創作上的表達方式。泰戈爾本人的評論充分說明了這一點。他將自己的畫稱為「我用線條作的詩」。他在另一篇文章中說:「我的清晨充滿了歌聲,讓日暮時分充滿色彩吧。」這表明,泰戈爾本人將繪畫看作自我表現的一種新的渠道,與別的渠道不同,但並不對立。半個世紀以前,他就請求自己的生命的神力賦予他各個方面的表達方式。生命的神力多次不期而然地答應了他的請求,現今已通過他的繪畫表現出來。泰戈爾在一封書簡中談到自己的繪畫:「當我的生活書卷的不同章節全都臨近結束的時候,我生活中的主宰之神樂於將這個前所未有的良機賜予我,使我有了寫出它的尾聲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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