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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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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2日,涅克拉索夫給他回信,明確地表明瞭自己的立場:「對於您信中提及的問題,我打算在空閒的時間再談。但是不管怎樣,我是不敢苟同的。特別使我感到遺憾的是,您竟如此咒駡車爾尼雪夫斯基。 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按照我們的想法行事。如果一個人身上有某種優點,那麼,鑒於這種優點,就不該因他有不好的地方或似乎是不好的地方而匆忙對他作出判決。同樣也不應該忘記,他十分年輕,大概除您而外,他比我們大家都年輕。您現在住在鄉間感到很好,因此您不理解為什麼要氣憤。您說對現實的態度應該是健康的,可是您忘了,只有對健康的現實才能有健康的態度。裝出一副憤慨的樣子是可憎的,可我要對出於真誠而怒不可遏的人頂禮膜拜——在我們這裡,讓人憤慨的理由還少嗎?而我們越是憤慨,我們的情形就會越好,也就是說,我們將會越加熱愛——不是愛自己,而是愛自己的祖國。日內我還要給您寫信。寫信討論這種問題,我是不厭其煩的,只是現在沒有時間。」 1856年8月22日,涅克拉索夫又來了一封信。從信裡可以看出來,托爾斯泰接到上封信之後回了一封信,語氣是和解的,涅克拉索夫很高興,除了表示喜歡他的個性以外,還對他提出了希望。涅克拉索夫說:「請不要把擔任職務的涅克拉索夫(而且又是個不幸的、不善於扮演自己角色的人)同我本人混為一談,這樣您也許會實實在在地愛上我,但要做到這一點,您還需要對我有所瞭解。不過有一點目前我是毫不懷疑的,那就是:我們現在不可能,將來也決不會成為仇敵。至於我,自從我和您相識以來,無論發生過什麼事情,我始終對您那真誠而強有力的個性抱有好感。……說實在的,我個人是喜歡這種性格的。對我來說,那種十分粗野的極端態度,那種極不像話的執拗勁兒(此時此刻),要比淡漠地說聲『隨您的便』或者膽怯地說聲『我自己也不知道』好得多。 不過,此事就談到這兒吧。我曾經說過我愛您,這既不是開玩笑,也不是扯謊,——其次:我還愛您身上所體現的俄羅斯文學的偉大希望;對俄羅斯文學,您已做了不少貢獻,並且還會做出更大的貢獻,只要您認識到:在我們祖國,作家首先就應該是教師,並應盡可能地去給不敢講話和遭受屈辱的人們當辯護人。」 在涅克拉索夫努力對托爾斯泰施加影響使他去為「不敢講話和遭受屈辱的人們當辯護人」的時候,德魯日寧則力圖使托爾斯泰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他在10月6日給托爾斯泰的信裡,除了對《青年》提出一些意見以外,還建議托爾斯泰和屠格涅夫、奧斯特洛夫斯基三人「應當控制《現代人》,並且應當成為它的代表」。他還提出具體工作方法,說:「請您趕快去熟悉雜誌行業的工作過程,去研究別林斯基的理論,因為在這一點上你們將會有巨大的分歧,所以還要趕快做好準備工作,要通過互相協商和盡可能的讓步,採納適合於您的意見。不要莽撞,要暫時忍耐車爾尼雪夫斯基不成體統的行為(指車爾尼雪夫斯基的美學綱領——引者),雖然現在您仍在用某種方式替他受過。但是,在全面審查和作出決定以後,就請您斷然提出自己的主張並且要堅持自己的看法。請您在莫斯科同鮑特金談一談——他是個可貴的極有教養的人,也是喜歡行善、願意行善的人。」 托爾斯泰既沒有接受德魯日寧的提示,也沒有同意涅克拉索夫的看法。他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 6月14日,托爾斯泰的好友季亞科夫到亞斯納亞·波利亞納來訪問。 他向托爾斯泰提了幾點如何管理家業的建議,同時也勸他娶鄰居阿爾謝尼耶夫家的小姐瓦列裡婭為妻。 阿爾謝尼耶夫家有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他們的莊園蘇達科沃在去圖拉的路旁,距亞斯納亞·波利亞納8俄裡。這些孩子們的父親于1854年去世之後,托爾斯泰便被指定為孩子的監護人。瓦列裡婭是家裡的老大,1856年已滿20歲。 托爾斯泰很認真地看待好友的規勸。此後,他就常常到阿爾謝尼耶夫家去拜訪。他認真仔細地觀察使他感興趣的姑娘,並把觀察結果記到日記裡,從6月15日到8月12日,記了近兩個月。從這些記載裡,我們可以看出來他一直是猶豫不決的。一會兒覺得瓦列裡婭淳樸可愛,會兒覺得她輕浮愚蠢,一會兒愛得神魂顛倒,一會兒又覺得沒有感情。 有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想到了結婚,甚至還同瓦列裡婭談到了婚後的生活問題。 11月13日深夜,他久未收到瓦列裡婭的信,開始給瓦列裡婭寫一封長信。他要跟心愛的姑娘談談婚後的生活方式。他給自己起名赫拉波維茨基,給未婚妻起名堅比茨卡婭。他首先給倆人做了性格鑒定。關於自己,他說,是個「精神上的老人」,「年輕時做過許多蠢事」,不過如今「已找到文學作為自己的道路和使命」。他「在心裡蔑視上流社會」,因為在上流社會的空虛生活裡「一切好的誠實的純潔的思想會喪失」,「他尊崇寧靜的合乎道德要求的家庭生活」。而堅比茨卡婭的理想則迥然不同。「她的幸福是:舞會,袒露的肩膀,四輪轎式馬車,鑽石,跟宮廷高級侍從和高級副官的交往,等等。」 他們的愛好是相反的,但他們相愛。在這種條件下,他們怎樣安排共同生活呢?托爾斯泰提出了問題,並做了回答。他說必須「互相讓步」,「誰的愛好道德成分少,誰就該多讓步。」赫拉波維茨基準備在鄉下度過一生;在鄉下,他有三件事要做:愛堅比茨卡婭並為她的幸福操勞,寫作,經管莊園。而堅比茨卡婭則希望住在彼得堡,「一冬天參加四十次舞會,在家裡接待好朋友,坐著自己的四輪轎式馬車在涅瓦大街上遊逛。」托爾斯泰認為,必須在兩種理想之間採取折衷方案:在鄉下住七個月,在彼得堡住五個月,「但不參加舞會,不買四輪轎式馬車,不買特殊的化妝品……完全不跟上流社會交往」,在五層樓上租四個房間作住宅。他們的收入只允許做到這些。他的莊園一年能有兩千收入(「如果不像所有地主那樣對不幸的莊稼人敲骨吸髓的話,」——他保留地說),寫作能有1000收入,她有一張20000的期票,年息800。赫拉波維茨基夫婦再沒有其他收入了。 這封信值得注意的是,從這裡面我們可以看出托爾斯泰當時的經濟狀況和婚後生活的理想。 托爾斯泰終於看出他們之間沒有共同語言;這樣的愛情和婚姻只會給雙方帶來痛苦。12月12日,他給姑娘寫了最後一封信,宣告這段戀愛結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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