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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6月7日,托爾斯泰吩咐村長召集老人開會,討論新方案。會開了,可是沒有任何結果。托爾斯泰在日記裡寫道:「他們的頑梗不化,使我要發火,我好不容易忍住了。」

  在跟農奴談話的影響下,托爾斯泰決定給當時擔任國務委員會法制局局長的布盧多夫寫信談談自己的想法。從他這封信的草稿裡,我們可以看到:

  1)托爾斯泰認為土地從歷史公正的角度來看應當屬￿地主,但農奴則認為土地應屬￿農奴;

  2)不管是帶土地解放農奴也好,不帶土地解放農奴也好,政府應當趕快解放農奴,否則會釀成大禍;他說:「如果六個月之內不解放農奴,那就會出現燎原大火。」

  3)托爾斯泰雖然認為帶土地解放農奴是公正的,但他主張不帶土地解放農奴,因為這樣解放的速度會快些。

  6月10日,托爾斯泰召開最後一次村民大會,讓農奴表態是否贊同他的提議。經過一陣長時間的沉默,最後得到的是堅決拒絕。

  托爾斯泰決定暫時把自己的方案放一放,等到秋天再說,因此把出國日期推遲了。

  不知是托爾斯泰勸說的結果,還是農奴自己決定的,反正夏末,有20個農奴表示願意接受租金制。

  10月1日,托爾斯泰在給塞瓦斯托波爾時期的朋友科瓦列夫斯基寫信時又談到了農奴問題,他說,如果政府不明確地把自己的計劃公佈出來,「我們會被宰掉的」。他指責政府千方百計地對亞歷山大二世的話保密,而這個講話卻已經傳遍了全國。他在信裡說:「既然說了需要考慮自由問題,那麼忘掉是不行的。」主張無論如何,必須趕快解放農奴。

  他寫這封信的目的,是希望科瓦列夫斯基能運用其在政界的影響促進農奴問題的解決。

  農奴對他的良好願望所表現出的不信任,深深地印在他的記憶裡。

  當四十多年後他寫《復活》裡聶赫留道夫宣佈把土地交給農奴、提議農奴把土地使用建立在亨利·喬治的單一稅制的基礎上這一場面時,他把農奴1856年對他的答覆全部寫了進去。

  1856年5月30日,托爾斯泰騎馬到波克羅夫斯科耶去探望妹妹,第二天到附近的斯帕斯科耶去拜訪屠格涅夫。聊得很愉快,第二天,6月1日,他又把屠格涅夫帶到妹妹的莊園。路上以及在妹妹莊園裡聊得都很愉快。屠格涅夫記住了一次閒聊的內容,多年以後曾講給幾個人聽過。

  他1881年對克裡文科說:「有一次夏天我跟他(指托爾斯泰——引者)在農村相聚,傍晚在離宅院不遠的牧場散步。我們看到一匹老馬,疲憊不堪,非常可憐:四條腿彎曲著,骨瘦如柴,老邁和勞累已把它徹底壓垮了。它連青草也不吃,只是站在那裡甩著尾巴趕糊到身上的蒼蠅。我們走到這匹不幸的騸馬跟前,托爾斯泰開始撫摩它,嘴裡並念叨著一些話,他認為這馬有感情並且能思考。我簡直聽得入神了。他不僅自己體會到這匹老馬的不幸,而且也使我觸景生情。我忍不住說:『喂,托爾斯泰先生,您一定什麼時候也曾經是一匹馬。』」

  托爾斯泰5月31日在日記裡寫道:「想寫一篇馬的故事。」上面講的可能是托爾斯泰1863年開始寫的《霍爾斯托密爾》的最初想法。

  1856年整個夏天,托爾斯泰都是在農村度過的。除了管理家業以外,就是讀書寫作。

  他讀了普希金作品,然後讀了果戈裡的《死魂靈》,後來又讀了屠格涅夫剛發表的小說《浮士德》。

  外國作品,這年夏天和秋天,他讀了歌德的《少年維特之煩惱》、狄更斯的《小杜麗》和《匹克威克外傳》、莫裡哀的《貴人迷》和《女學者》、薩克雷的《紐克姆一家》以及歐仁·蘇的一本什麼小說。

  6月初,讀普希金的作品激起他寫文藝作品的願望。6月4日,他整理以前開始寫的一些作品的手稿。第二天,他把1853年寫的《逃亡者》手稿拿出來改了一些地方。6月10日,他散步時考慮了未來寫作計劃,他想以周圍的墮落生活為題材寫一部喜劇。在他檔案裡保存著他這個時期寫的兩部喜劇開頭的草稿。

  經過一段摸索之後,他終於決定接著改寫在塞瓦斯托波爾就已開始寫的《青年》。6月末開始,7月、8月和9月大部分時間都用在這件工作上。8月22日,第二稿結束;8月27日,開始寫第三稿。托爾斯泰從早到晚忙著修改。9月12日第三稿寫完了,接著是通讀潤色。9月24日謄清稿寄給了《讀者文庫》主編德魯日寧徵求意見。托爾斯泰當時很信任德魯日寧的判斷力。在信裡,托爾斯泰說寫成的稿子只是他擬寫的小說的一半,請他「嚴厲坦率地」說出自己的意見;假如他認為小說不好,請指出可否修改或者乾脆扔掉。同時,托爾斯泰並授權給他劃掉不需要的地方——這個權利,迄今為止他沒有給過任何人。

  托爾斯泰同時寫信給巴納耶夫,說他已把小說寄給「一位先生」審閱,如該先生認為可以發表,他將把這部小說交給《現代人》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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