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托爾斯泰 | 上頁 下頁


  喀山大學歷史教授伊萬諾夫的夫人是托爾斯泰的遠房堂姐亞曆山德拉·謝爾蓋耶夫娜;伊萬諾夫教授到托爾斯泰姑媽尤什科娃家作客時的確可能為了某種原因跟他們爭吵過,所以托爾斯泰認為這位教授是挾嫌報復,他覺得自己這門課學得很好,因此覺得不讓他及格是不公平的,十分氣憤,決定轉到法學系去。

  其實他不及格不能完全怪別人,他自己學習並不努力,經常曠課,醉心於社交活動。轉到法學系去,也是因為那裡課程輕鬆。最差的大學生都集中在那個系裡,大多數學生都是花花公子。到了法學系以後,他仍然經常曠課,忙著參加各種娛樂活動。法學系有位才華出眾的年輕的德國教授,姓梅耶爾,是教俄國法學史的,期末考試時,也不得不給他壞分數。他曾對一個學生說:「我今天對他進行了考試,我發覺,他根本不願意認認真真地學習,這真是太可惜了。他那富有表情的面孔、那雙聰明的眼睛使我確信,只要他有願望並肯獨立鑽研,他是能夠成為一個出眾的人的。」

  應當說,梅耶爾教授是很有知人之明的,而且他也下決心培養托爾斯泰對學習的興趣,並且逼迫他學習。梅耶爾教授佈置大學生們(其中包括托爾斯泰)對葉卡特琳娜女皇的《訓示》和孟德鳩斯①的《論法的精神》進行比較。

  ①孟德斯鳩(1689—1735)法國資產階級啟蒙思想家、法學家。

  托爾斯泰有生以來第一次認真地全神貫注地進行科學研究工作。梅耶爾教授本來是想通過這件工作促使托爾斯泰好好學習,但是卻得到了相反的結果。獨立完成了這次作業,托爾斯泰得出了一個結論,認為在大學外面不受學校課程的束縛,他能更自由地學習他感興趣的東西。這樣,托爾斯泰就產生了離開大學的念頭。

  有一次托爾斯泰跟一個姓納紮裡耶夫的同學一起被關進了禁閉室。

  納紮裡耶夫後來回憶說,托爾斯泰曾對他說過:「……然而,我們有理由指望的是,從這個高等學府出去,我們將成為有益的人,成為有知識的人。可我們從這所大學裡能得到什麼呢?請想一想,憑良心說吧。回去的時候,回家鄉的時候,我們從這個高等學府裡能帶回去什麼呢?我們能派上什麼用場呢?……」他流露出了離開大學的念頭。

  這時,他對法學已失去興趣,開始喜愛上了哲學。他說他15歲就開始讀哲學著作。他讀了許多哲學著作。

  1845年暑假,托爾斯泰是在亞斯納亞·波利亞納度過的,顯然這時他迷戀上了思辨哲學。他1856年寫的《青年》一書裡寫過主人公清早四點起床,自己收拾好房間,獨自一人回憶產生過的印象、情感、思想,進行檢查比較,從中得出新的結論來。實際上這裡寫的就是他自己的經歷。他有時處在興奮狀態,夜裡「在夢中也看到和聽到新的偉大真理和規則」,常常醒來。他不得不準備兩個筆記本,記錄自己的思想:一本記錄自己「新哲學」的基本原理;另一本記錄這些哲學原理在生活上的應用,即行為準則。

  年輕的托爾斯泰這時得出的「新哲學」原理之一是:他認為,「人的心靈的實質是意志,而不是理智」。他不贊同笛卡爾①的哲學的基本原理:「Cogito-ergosum」(「我思想所以我存在」)。托爾斯泰認為,笛卡爾「思想是因為他希望思想,因此必須說:『Volo-ergosum(「我希望所以我存在」)。托爾斯泰把他關於意志在人的生活中的意義的論述寫在一篇未加標題的文章片斷裡,文章開頭就說:「人如果沒有希望,那人就不會存在。」托爾斯泰在這篇文章片斷中肯定說:「有一點是確定無疑的,那就是我希望所以我存在。」對當時的托爾斯泰來說,「不受限制的意志」是人的心理的最高品質,它應當指導人的全部生活和活動,永遠居於各種需求之上。

  ①笛卡爾(1596—1650)法國哲學家、物理學家、數學家。

  可以肯定,就是在這年夏天,托爾斯泰開始接觸盧梭的著作。盧梭的《懺悔錄》給他留下了很強烈的印象。他說:「我永遠不會忘記盧梭《懺悔錄》給我留下的強烈的歡快的印象以及使我感受的那種憎惡虛偽、熱愛真理的情感。」讀這部著作還使他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原來所有的人跟我一樣!不只是我一個醜八怪天生有無數的醜惡品質。既然這本書已全部揭露出來了,人們為什麼還說謊、裝假?」讀盧梭大大加強了托爾斯泰本來就有的追求真實、厭惡虛偽的秉性,他當時只承認一種美德——「不管做了好事還是壞事都要誠實」。

  托爾斯泰當時還讀了盧梭參加法國第戎學院舉辦的關於科學和文藝的復興是否使道德醇化徵文競賽獲頭等獎的論文《論科學和藝術》。盧梭關於野蠻狀態在道德上優於文明狀態的議論也很對托爾斯泰的心思。

  托爾斯泰年輕的時候說讀盧梭的著作「像讀自己思想一樣」;晚年他說,讀盧梭的著作,他有時產生一種幻覺,覺得有些篇章好像不是盧梭寫的,而是他托爾斯泰自己寫的。盧梭之所以能對托爾斯泰產生如此強烈印象,是因為他符合托爾斯泰思想探索的需要。托爾斯泰後來那麼經常嚴格剖析自己的思想,跟盧梭給他的影響是分不開的。

  研讀哲學著作,思考哲學問題,使托爾斯泰跟周圍的人疏遠了,他怕別人不理解他,所以也不願意同別人談自己的想法。

  哲學思考也使年輕的托爾斯泰的生活方式發生了變化。他不再注意自己的儀錶了,他力求簡化自己的衣著和住所。他光腳穿便鞋,自己設計了一件帆布長袍,白天穿在身上,晚上當被褥。

  他離開大學的想法越來越成熟了。

  這樣,1847年4月,他終於離開了大學,回到了亞斯納亞·波利亞納。

  關於離開大學的原因,托爾斯泰自己說:「我離開大學的原因有兩個。其一是二哥謝爾蓋結束了學業,要離開了;其二是不管說來多麼奇怪,我所完成的將《訓示》和《論法的精神》進行對比的這一作業,為我打開了獨立工作的新領域,而大學及其所提出的要求不僅無助於這種研究工作,而且還有所妨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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