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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2.保羅一世

  鼓聲陣陣,長笛聲聲,新沙皇保羅一世的加契納部隊身著普魯士式軍服開進彼得堡。成百上千的警察和龍騎兵沿街奔跑,奉旨將過往行人頭上戴的圓帽扯下,立即毀掉,把燕尾服上的衣領割去,把坎肩撕成碎片,成千上萬半裸的居民張皇失措地四散跑回家中。

  葉卡捷琳娜二世的兒子保羅一世剛剛繼位就幹了這些荒唐事。他是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然而有更多的理由認為,保羅只不過是彼得三世親普魯士思想的一個直接繼承人。女皇在位時,他忍屈受辱心靈受到折磨摧殘,使他變得冷酷無情,對葉卡捷琳娜二世制度的報復心理越來越重。一切與已故女皇及其寵臣名字有聯繫的事物都必須予以忘卻。

  新帝登基的最初幾天,普降浩蕩皇恩。薩爾特科夫伯爵、列普甯公爵等許多知名或不知名的人物都被晉升為元帥。可謂新奇事無處不有。

  在部隊,保羅所採取的改革措施之一,就是讓軍隊嚴格效仿普魯士軍隊的模式。在波將金的倡議下採用的簡便而舒適的服裝被普魯士的軍服取代。士兵穿上了用厚呢料做成的深綠色制服和長坎肩,制服上有折領、翻領,磚灰色的翻袖口。頭髮前部剪成短髮型,並塗上臭乎乎的脂油,蓄起大大的鬢角,腦後留著一俄尺長的髮辮,還撲了白粉。每人發一頂寬銀色飾邊帽子,還帶一個大扣環和黑花結。這頂式樣古怪的帽子勉強能扣在頭上,一邁步就往下掉。一條兩指寬的法蘭絨黑領帶緊緊地勒在脖子上。腳上穿著緊瘦的翹尖鞋,黑呢護腿套從上到下釘著一排紅扣子,從膝側一扣,把腿裹得緊緊的。整個這套裝束既笨重又繁瑣。

  一些將軍和軍官因雞毛蒜皮的小事或被解職,或被關入城堡,或被流放到西伯利亞。最感痛苦的莫過於士兵。本來,前朝對他們就不寬厚,在保羅的統治下,對待士兵就更為苛刻了。他們用毆打辦法糾正儀容,扯擲彈兵的鬍子,不分青紅皂白,用新採用的制式木棍痛打普通士兵和士官生。

  恐懼心理成了執行勤務的主要動力,這種情況在首都尤為突出。在形式上有一點做得不符合要求,多年立下的戰功就化為烏有。因此,一切表面上的東西都成了頭等重要的事,而事情的精神和實質卻被視而不見。保羅將陸軍元帥的頭銜授予了近十名平庸之輩,從而降低了這一最高稱號的價值。他還授予一批年輕人將軍銜,因而也使這一軍銜喪失了應有的意義。

  保羅視軍隊為馴服工具的觀點同蘇沃洛夫啟發良知和愛國熱情的辦法之間發生了不可調和的、根本性的矛盾和衝突。

  3.   新帝對光榮的傳統根本不予考慮,聲稱要「從頭開始」,徹底改造俄國軍隊。蘇沃洛夫的心頭湧起一股淡淡的憂愁。對他來說,雖然皇威不可動搖,但是,對保羅那些危害軍隊的荒唐改革他又不能無動於衷。在這種悲劇性的內心矛盾鬥爭中,偉大的統帥表現出驚人的膽識,哪怕在帝王面前他也不能放棄千辛萬苦建立起來的原則。元帥幾次提筆在一張紙的上端寫下「日暮」、「清晨」、「夜晚」。他好像是在回顧自己一生的道路,作著總結:「我不忘舊交,于人無求,惟關心大眾之利益,尤希望防禍于未然……」「我的血統關係和我的本性是與我的天職分不開的,也就是與上帝、君主和祖國分不開……」

  這位俄羅斯統帥對「軍隊中毫無意義的殘酷做法」感到激憤,努力維護因盲目效仿德國制度而橫遭踐踏的民族尊嚴:「普軍屢屢敗於俄軍,我們向他們學什麼呢?」他對保羅一世在戰術、紀律和士兵服裝方面進行的更改作了這樣的總結。

  他還說:「髮辮不能當矛使,鬈髮不能當炮打,香粉不能當槍放,而我不是德國人,生來就是一個俄羅斯人。」當時,他的這些尖刻話語曾傳遍全俄羅斯。

  蘇沃洛夫經常觸犯新條令,從而愈加激怒了保羅一世,蘇沃洛夫常說:「要我改變,為時已晚!」於是,保羅頒旨,令其退職。

  葉卡捷琳娜二世在世時,曾降旨將一大片花園和布列斯特以西小城科布林的一座城堡賜給蘇沃洛夫。當時就在此地的花園內蓋起一座木結構房屋。這是一座普通的平房,有七個房間,四周築著土牆。城裡的一條大路通向莊園,兩旁栽著高大的金字塔形楊樹。1797年4月初,蘇沃洛夫從圖利欽來到科布林。

  軍隊對新規矩大為不滿,怨聲載道,與已成為光榮戰鬥傳統之象徵的蘇沃洛夫的名字相關的傳說也越來越多。新沙皇為防止兵變,消除蘇沃洛夫的影響,於4月22日晚突然降旨,命令將蘇沃洛夫帶往博羅維奇莊園軟禁。蘇沃洛夫像做夢一樣匆匆同朋友道別,甚至都沒能安排一下事務,未帶任何值錢物品便跟保羅指定的八品陪審員尼科列夫向偏遠的諾夫哥羅德省的密林馳去。經過12天令人疲憊不堪的顛簸之後,尼科列夫將元帥交給溫多姆斯基中校監管,自己則返回科布林。他以沙皇的名義逮捕了大批軍官,並將他們帶到基輔投入一所城堡。然而,經過審訊,一無所獲,於是又將軍官們釋放。保羅給諾夫哥羅德省省長頒旨道:「請對已被開除軍職的安東·格列斯涅爾少校和騎兵大尉切特韋爾金斯基公爵及蘇沃洛夫的其他隨從人員進行監視,勿令他們同現住你省的前元帥蘇沃洛夫伯爵聯繫及會面。」

  偉大統帥的聲譽和受難者頭上的光暈更使對他的監視變成了一件不光彩的差事。總的看來,溫多姆斯基和這位著名的流放犯尚能和睦相處,他表現得較為靈活,態度也有分寸。蘇沃洛夫收到女兒的一封信:「我的心揭示給我的就是向至高無上的主祈禱,讓您能心神安穩地生活下去,我和弟弟、兒子都健康無恙,請您為我們祝福……我切望能儘快見到您,我祈求上帝——我們的護佑者保佑我實現這一夙願。吻您的手。」一個月後,求得沙皇恩准,祖博娃伯爵夫人攜同幼子亞歷山大和13歲的弟弟阿爾卡季來到他身邊。

  老元帥萬分高興和激動,不知在自己簡陋的木屋中如何安置這些親愛的客人才好。他的親人們在這裡呆了近兩個月,這可忙壞了溫多姆斯基——他連每件小事都得向省長報告。後者又得報呈彼得堡的保羅。沙皇從遙遠的彼得堡監視著蘇沃洛夫的一舉一動。

  許多人得知元帥失寵,便乘他被流放無力保護自己之機提出一些五花八門的錢財上的要求。此外,總檢察官要定期向上報告蘇沃洛夫的行動及起居情況。這種侮辱性的監視對元帥是一種最殘酷的折磨。

  1797年9月,蘇沃洛夫上書保羅:「仁慈無量的皇帝陛下!偉大的君主:請發發慈悲吧,憐憫憐憫一個可憐的老頭子吧。如果我有冒犯您之處,請您原諒。」但是,在這個古怪的沙皇身上溫情摻著出奇的殘忍,突然而生的善念伴隨著冷酷無情。蘇沃洛夫這封悲悲戚戚的信如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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