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薩特 | 上頁 下頁


  然而,讓·巴蒂斯特丟下孤兒寡母獨自撒手西歸,使施威澤全家人大為不快,認為這是一種無禮的行為。

  查爾斯·施威澤,是個樂天隨和的阿爾薩斯人,他精力充沛,最不能容忍遊手好閒的人。他老愛提醒全家人養生長壽。當婀娜多姿的安娜·瑪麗懷抱著一個孩子回到娘家時,家中所有的人都對她憂容有加。

  外祖父本已申請了退休金,這時毫無怨言地回去繼續教他的書。這種恩典卻使安娜·瑪麗感到很沮喪。她在這種無可挑剔的舉動背後體會出對她有某種責備之意,因為她的來到使全家的負擔加重了。

  為了求得寬宥,她任勞任怨,毫不吝惜地犧牲自己。為父母操持家務,既當護士,又當管家、侍從、僕人,還要忍受一個母親說不出的煩惱。她的處境很不愉快,如果她在家裡採取一種消極的態度,家人會把她當成一個負擔;而若表現得積極一點,人家又會猜疑她是想要獨攬治家權。這是兩種可怕的罪名,她必須以全部的勇氣來避免兩種罪名,沒過多久,她就被訓練成一個尚未成年的閨中秀了。

  薩特父親的去世是他一生中最具影響的大事,它使母親安娜·瑪麗重入閨籠,卻使他得到人生的自由,如何說呢?

  在當時法國人的觀念裡是:天下沒有慈父。這簡直可以說是一條定律。問題出在腐朽的父權上面。生兒育女,這是再好不過的美事了,可一說到教養他們,唉,那可真是活見鬼!兒女天生就得受他們的壓迫。

  幸好薩特的父親壽數不多,還沒有來得急做父親就命歸西天了。從而,薩特一個人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地縱情玩耍。塞翁失馬,禍耶?福耶?

  薩特小時候很乖,從來不大哭大鬧,也很少大笑,總是安安靜靜的。記得4歲那年,往果醬裡摻鹽時被大人捉住了,成為他僅有的一次惡作劇。有一段時間他的右眼上長了一個白斑,它後來使薩特成了半個盲人。不過當時還不太明顯。母親和別人都說他長得很漂亮:圓圓的臉蛋是粉紅色的,滿頭金黃色的卷髮;表情好像滿懷善意的尊敬;有時他把頭抬得高高的,做出一副自命不凡的樣子,非常可愛。母親為他拍了許多照片。

  外祖父留著聖父那樣的鬍鬚,懷著聖子那樣的神聖的愛心,經常慈愛地撫摸著薩特的頭,用他那親切而顫抖的聲音叫他做「小東西」。每當此時,他那冷靜的眼睛裡閃爍著淚光。人們大惑不解地驚叫「那個小淘氣簡直使他發瘋了!」他把薩特當作上帝的一種恩賜,一種不求回報但隨時都可以收回的贈予。

  施威澤一家過著資產階級的生活。他們雇傭了一個廚娘、一個女僕,在默東還雇了一個園丁。他們家講兩國語言,即法語和德語。薩特在學法語的同時也學德語。他的學習由外祖父直接指導,母親則負責安排他的消遣,每天,她都領他去盧森堡公園、馬戲場和戲院,還領他去看喜愛的影片。

  由於來自家庭的寵愛和維護,薩特不斷地創造著自己的快樂,因為沒有父親的壓迫和嚴酷的家訓,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權力,該實行什麼義務。他只有一條原則:去做一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外祖父的大度支持和維護,母親對他的無私奉獻,使他坦誠、豁達,並且像姑娘一樣可愛。

  唯一讓他不安的是他的外祖母,她並不喜愛這個淘氣的小傢伙。她把薩特看成一個不聽話的孩子。因為薩特有時候開一些過火的幼稚的玩笑。於是她公開同薩特過意不去。此刻的查爾斯是不會放過表現她的弱點的機會。他站在外孫的一邊反對妻子的行為,常常使路易斯怒不可遏,並氣衝衝回到房間把自己反鎖起來,好長時間與查爾斯不說話,薩特更是覺得自己充滿偉大權力。

  安娜·瑪麗生怕母親積怨加深,因而把過錯推到父親的頭上,這時查爾斯滿不在乎,聳聳肩便回他的房間去了。最後,她只得懇求薩特去向外祖母道歉,請求她的原諒。小薩特對自己的權威越發感到欣慰,像天使長聖米迦勒打敗了魔鬼的感覺一樣。最終,他還是會答應母親去隨便道個歉的。

  後來,有人建議他叫外祖母「梅米」,稱一家之主的外祖父為「卡爾」。「卡爾梅米」成了他們之間的代名詞,聽起來比羅密歐和朱麗葉還動人。通過「卡爾梅米」一詞,他們的家庭又重新回到親密無間之中。

  1911年,施威澤一家離開麥丹搬到巴黎的勒戈弗街1號。查爾斯那時不得不退了休,因年勢已高。

  為了養活全家,他創辦了「現代語言學院」。學院以面對面的授課形式教授法語,學生主要是那些在巴黎短期逗留的外國人,其中大多數是德國人。當時,德國人是他們的敵人,但他們的學費很可觀。可以說,他們的敵人養活了他們,那時候薩特只有6歲。

  從那以後,薩特進入了他為之而奮鬥終身的讀書和寫作的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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