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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結束會談,斯諾即重返蘇聯戰場。在此期間,他又同意給總統提供有關資料的報告,他給總統寫過幾封長信。斯諾從蘇聯採訪後又準備去歐洲戰場。此時,羅斯福總統剛從雅爾塔回來,帶回了雅爾塔協定,滿心歡喜地使斯大林同意參加對日作戰,並且與丘吉爾、斯大林一起勾畫了戰後國際格局的雛形。斯諾第二天就寫信給總統祝賀。不久,白宮打來電話,說總統又要約見斯諾。

  1945年3月3日,在白宮總統辦公室裡,羅斯福正在審批公文。當他抬頭看到斯諾進來時,他面帶親切微笑地伸出他有力的手。羅斯福首先讚賞了斯諾的新書《人民在我們一邊》,他說一口氣讀到半夜沒入睡。正當他們談話時,從中國傳回一個壞消息,那就是總統特使——赫爾利將軍在重慶與延安之間的斡旋未成功。延安方面給特使的滿意答覆卻被蔣介石「提出的一些荒唐可笑的反對意見」否定了。此時,斯諾瞭解到,總統顯然無意拋棄蔣介石政權,他只是把同中共的合作當做軍事上的權宜之計;同時以中共作為對蔣介石施加壓力的一種手段。總統也清楚知道中共的勢力在不斷增長,國民黨在人民心目中的威望在下降,但他不能不要蔣介石。羅斯福召回史迪威將軍,改派赫爾利的舉動足以證明美國的政策傾向。

  羅斯福問斯諾對蔣介石的印象如何,是否喜歡或理解他。斯諾曾多次採訪過蔣,並作過評論,「不太令人喜歡」。至於是否理解,斯諾說他早在多種場合下作過評價,對蔣的看法依然如故。羅斯福則表示「還看不透」,他說在開羅時一點也不能對蔣介石作出判斷,他正期待赫爾利回來後能再告訴一點關於蔣介石的事情。

  在談到中共時,羅斯福問:中共是否是當時人們常說的「只是土地改革者」?斯諾告訴他,中共是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他們的最直接的綱領是土地改革——或土地平均主義,是真正的共產主義者。斯諾還進一步評介了中共與莫斯科的關係。主要是思想上的關係,十年來中共從未得到莫斯科的軍事援助,並猜測莫斯科能夠怎樣或願意怎樣緊密地控制中國共產黨人,也許通過他們在共同對日戰爭中的聯繫可以確定。

  羅斯福又問,如果美國一旦給八路軍軍事物資援助,他們將如何做?如果將對華北沿海地區的軍援交給國民黨方面,共產黨人會作何反應?

  斯諾反問道:「假定當我們承認蔣為惟一政府,我們送去的所有物資就必須繼續通過他來分配(即使在和遊擊隊打交道時也如此),我們不能在中國支持兩個政府,對不對?」

  總統的回答是:「我一直在和那裡的兩個政府合作,我打算繼續這樣下去,直到把他們合在一起。」

  羅斯福的這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斯諾感到頗為費解。總統向延安派出外交和軍事觀察員,是對獨立的共產黨政權的事實上的承認呢,還是作為美國在戰時對中國抗日援助的真誠表現?

  不久,羅斯福總統逝世在其任上,他未能看到反法西斯的最後勝利,更無法看到中國政局的結果。斯諾為羅斯福之死感到惋惜。羅斯福設想的華北沿海軍事援助停止了。杜魯門總統把美援全部給了蔣介石,美國根本談不上與延安的合作了。斯諾後來作了假設,如果美國在對日作戰中把中共作盟友,就像在共同對希特勒作戰中對待南斯拉夫共產黨人那樣,中共對美國的態度和對俄國的態度恐怕是另一番情景了。

  3.火線採訪

  戰地記者,意味著冒著生命危險的代價去換取新聞。這是一條異常艱苦而危險的道路,但斯諾喜歡漂泊的記者生活。他要去追尋大戰風雲,去觀察、描述瞬間變化莫測的戰爭,用他的筆去歌頌反法西斯戰士們和英雄的人民。

  對於重返戰火前線,斯諾躍躍欲試,他得到了羅斯福總統的支持。羅斯福願意斯諾去《星期六晚郵報》而不去軍方情報部工作,因為他希望有一個自己信得過的朋友在《晚郵報》工作,以減少這份保守刊物對其家族的攻擊。

  斯諾整裝啟程,第一個想去的地方是反法西斯的盟國——蘇聯。但蘇聯對斯諾持不歡迎的態度,因為他在《為亞洲而戰》一書中提到蘇聯時,他的觀點刺激了克里姆林宮的神經。所以蘇聯遲遲不願給他簽發入境證。為此,斯諾只好請求美國政府疏通關係。後來,羅斯福總統直接關注了此事,直至10月,蘇聯方面才同意給斯諾簽證。

  在等待到蘇聯的入境簽證期間,斯諾去了印度、緬甸、伊朗、伊拉克。他再次報道了印度的民族解放運動。印度民族解放運動中有兩派,一是尼赫魯,一是甘地為代表。尼赫魯開明和求實的精神以及對「工合」有濃厚的興趣,斯諾認為由他來領導印度更為合適。而甘地給斯諾的印象不太好,因為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運動不利於反法西斯鬥爭。由於甘地痛恨英國殖民主義統治政策,不願與英軍合作抗日,甚至希望在日本的幫助下趕走英國統治者。斯諾認為聖雄甘地可能是悲劇式的人物。後來,甘地被暗殺,斯諾瞻仰甘地的遺體,並為其矢志不移的精神而由衷敬佩。

  斯諾又設法去了中國,飛越「駝峰」喜馬拉雅山到達重慶,作短暫觀察。他發現國民黨政府仍用美式裝備的精兵去包圍延安,而不是用於抗日,在經濟上的通貨膨脹的囤積居奇毫無改變。斯諾認為國民政府的所作所為實際上不利於抗日,不利於盟國。這次採訪中,斯諾更加關注中國的命運。通過這次採訪,聯繫在中國13年的經歷,斯諾得出的結論是:中國的命運決不會按國民黨的意志走下去,決不會為國民黨所左右;而將掌握在中國共產黨的手中。因為共產黨最能獲得民眾的支持,並能代表他們的意志和利益。國共兩黨,一個腐敗無能,一個昂揚進取;一個逆潮流而動,一個順時而進;最終將是國民黨的衰敗,共產黨的勝利。

  戰地採訪,險象環生,說不定哪天被交戰雙方的炮彈所擊中,或在不可預料的險境中喪生。當斯諾從非洲飛往印度的途中,險些葬身于撒哈拉大沙漠。他乘坐的美軍飛機在夜航中與地面失去了聯繫,飛機的一個側翼螺旋槳失靈,一時迫降又找不到合適的地方。此時,又有德軍飛機在空中巡邏,真是進退兩難。飛機在空中盤旋,燃油將盡時,無線電故障排除,取得與地面聯繫,才倖免於難。危險接踵而至,當他從重慶採訪返回印度時,途經世界屋脊喜馬拉雅山時,其座機遇到在「駝峰」上飛行的一群日本零式戰鬥機(它們是在此打擊中國惟一空中運輸線上的運輸機、護航機的,以切斷中國獲取外援的咽喉)。飛機駕駛員竭盡全力使飛機升入高空,利用厚厚的雲層隱蔽自己,免遭日機攻擊,得以死裡逃生。

  空中脫險後,斯諾又感染上登革熱病(一種急性熱帶傳染病,主要特徵是頭部和關節疼痛、發熱),病痛折磨著斯諾。在病中獲悉蘇聯方面同意給他簽證、入境,他喜出望外。病剛好,他顧不上調養就直奔蘇聯。他從伊朗德黑蘭乘飛機飛越伊蘇邊界,掠過正在激戰中的斯大林格勒上空,抵達莫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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