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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湯姆·索耶」夢想

  1.世界公民

  1905年7月19日,埃德加·斯諾誕生於美國中部的密蘇裡州堪薩斯城的一個中產階級的家庭,這個家庭是一個多國籍、多民族血統的家庭,也是一個多黨派和不同宗教信仰的家庭。

  斯諾的父系家族是典型的美國血統,其中有一位曾於18世紀末到過中國,並擔任過美國駐中國廣州的商務領事。斯諾的祖父是一個農場主,其父親沒有繼承家業,卻成為一個小印刷廠業主。斯諾的外祖父是德國人,外祖母是出生于西里西亞的愛爾蘭後裔。斯諾的父親詹姆士是美國共和黨人,信仰新教;他的母親則是民主黨成員,是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詹姆士不顧家人的反對,打破家族傳統,與一個異教徒相愛,結為連理。

  這個不同血統、不同政見、不同宗教信仰的家,造就了一種矛盾衝突、不守傳統的氛圍,為斯諾成為一個不抱偏見和成見的人、一個正直而執著的人、支持聲張人類正義的人和一個「世界公民」,埋下了思想的種子。

  詹姆士大學畢業,有相當的文化水平,這對孩子的教育很有益處。他雖然與異教徒結婚了,但婚後卻不贊成妻子把孩子培養成虔誠的天主教徒。他向三個孩子灌輸反天主教的思想,尤其是要使最小的斯諾不像他母親所期望的那樣的規規矩矩,墨守成規。從斯諾懂事起,詹姆士就強令斯諾在每週星期六下午聽他讀反天主教的書以及當時流傳甚廣的「不可知論」思想的講演錄,教育他不要迷信上帝,拋棄「永遠受懲罰」的教義;不要為這些教義而禁錮了自己的思想。懷疑上帝的存在及「不可知論」思想在斯諾的腦海裡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斯諾後來回憶道:「父親向我灌輸的懷疑主義使我對許多事情注重理性的分析,並且促使我避開任何形式的絕對僵死的教條和觀念。」從小養成的獨立思考、對任何事物不抱偏見、勤於思考和分析,這是斯諾在新聞事業中獲得成功的重要的個人因素。

  光有父親的說教還不能改變斯諾對上帝的信仰,使斯諾真正放棄信仰的是在實際生活中所受的教育。一次,斯諾與一個祭壇司童到修女院去收「聖餐餅」,他發現烤聖餅的爐子與普通爐子並無別致之處。況且,在回教堂的路上,司童偷吃了「聖餐餅」,斯諾大驚失色:「你吃了耶穌基督的聖體寶血,鬼神會來揍你的。」可是後來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由此,斯諾對上帝真正產生了懷疑,不相信「上帝主宰人類」之類的宗教思想了。這件事在斯諾思想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致他逐漸養成了不盲從、重分析、愛思索的性格。當時為了不傷母親的心,他仍勉強參加教堂禮拜儀式,但1928年離家遠遊後,他再也不信教了。

  生長在美國的斯諾,受到早期美國人民反殖民統治,爭取民主、獨立、自由鬥爭的影響,以致當他走出國境。雲遊世界時,這種思想也成為他觀察和分析問題的一個基礎。在東方世界,他看到:租界地的粗暴警察隨意驅趕、毆打被奴役的人們;嗷嗷待哺的饑民;尋歡作樂的殖民主義統治者;為爭取獨立、自由與民主而鬥爭的革命運動……他提出非殖民化主張,希望強國扶植弱國,以先進幫助落後。他反對殖民主義政策。他理解和支持各民族國家的革命,站在人民一邊。

  當法西斯主義橫行時,他宣傳反法西斯主義理論。為支持中國的反法西斯戰爭,他和路易·艾黎等人組織「工業合作社運動」,當東西方對峙時,他力主和平相處。他以他獨特的東方經歷,為羅斯福總統提供諮詢信息,也請求戰後的白宮當局和美國人民聽聽他的意見,批評美國的反華反蘇政策。為促進東西方關係緩和,為中美關係的解凍,他嘔心瀝血,不顧麥卡錫主義的迫害。

  斯諾的足跡遍及世界各地,但他的思想卻不只限於資產階級民主主義,甚至為了瞭解共產主義運動去閱讀馬克思主義理論著作,有時還引用其中的一些詞句和術語。他的新聞報道和分析評論,帶有較強的政治性,但具有全球觀點,他嚮往人類平等相處,「試圖理解我看到周圍所發生的許多難以理解的事物」。

  斯諾自從來到中國後,一直為「東方魅力」所吸引,「中國是我的第二故鄉」。「他的生活形式也是全球性的,他把全世界看成一個整體;他懂得許多國家的人民和思想,他認識『富人』和『窮人』、權勢者和卑賤者」。但他對中國卻情有獨鍾,「我應該是中國的一部分」,連最後的遺囑也不忘告訴家人,將他骨灰的一半埋在中國,一半埋在美國。也許是他在生前沒有看到中美建交、關係正常化,死後也要在大洋兩岸注視兩國人民的友好往來吧。雖然這已超出了新聞記者的職業範圍,卻是這位「世界公民」自定的分內事情。這也許是中國和中國革命使斯諾懂得了世界,並從中學到了許多有益的東西,使他成為一名20世紀中期世界名記者。他的成功與中國相連,所以他要使自己的最後一部分永遠留在中國。

  2.人生之初

  在斯諾的成長過程中,對他一生都有影響的教育,一是來自他的父母,一是來自中學校長的訓導。

  斯諾的父親在對孩子的教育中,首先強調是靠勞動生活。詹姆士給孩子的零花錢是「論功行賞」,按勞付酬。斯諾和哥哥霍德華經常到父親的印刷廠找一些活幹,掙點零花錢。每逢聖誕節,他們總是用自己掙的錢買回禮品。斯諾還去當報童,去冷飲店當小服務員,從小養成了愛勞動的好習慣。在中學讀書時,他和同學一起到麥地去幹農活,幫助農民捆麥子,打工掙錢。與夥伴去旅遊,靠給別人幹活掙錢做旅費。即使成年後遠渡重洋,也是在船上找了一個臨時工作出發的。

  斯諾的父親喜歡文學,經常在家裡給孩子們朗誦詩歌,即使在印刷廠工作時,也常喜歡朗誦莎士比亞戲劇的獨白。斯諾在這種環境中受薰陶,對文學的興趣與日俱增。因此,當他讀中學時,創辦了一張小報紙,並自當營業經理。斯諾常替父親將報社交印的印刷品送到報社,趁此機會與報社的編輯和記者們交談。這更加強了斯諾的文學意識,以至上大學時,他毅然選擇了新聞專業。

  激發斯諾讀書興趣的還有他的中學校長魯茜斯穆。她訓導學生:「學做壞事或做事半途而廢,那是最難啟齒的惡習。」她不僅教學生們認真學習,也教學生怎樣做人。這給斯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斯諾的一生中,無論做任何事情,他總是認真、執著地去完成,表現出勇往直前,不畏艱難。為了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決定了就堅定不移地幹下去。為了實現環球旅遊,他擺脫父母的阻撓,只是在登船遠渡重洋之際才給父母發信。有時為了做他自己認為值得去做的事,即使冒險也在所不惜。如在戰地採訪中多次遇險,去中國陝北紅區採訪途中的冒險經歷;對報社編輯們未經他本人同意,而強加觀點,他不能容忍,寧可失去高薪而辭職;在50年代的美國,政治氣候不利,他仍不斷批評政府的政策,堅持正確的主張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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