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迦牟尼(26)_學達書庫

二六

　　對於那些哪怕是對此法略知一二的人來說，時、空、欲的枷鎖就已經破碎。隨後，佛陀在祗園精舍休息時講了如下一個故事：

　　「有一個忠心耿耿，高貴歡悅的信徒想再聽一聽佛法，一天晚上他就來到阿西拉弗底河畔，想乘船渡河。但正巧船夫也聽佛法去了，河邊沒有渡船。於是，這個青年冥想著輕身術，踩著水面向河對岸走去。他的腳一點也不往水裡陷，走在上面如履平地。但到了河心，他看到滾滾的波濤，歡樂立刻消逝，腳也陷了下去。因為恐懼進入了他的靈魂，而恐懼就是欲界的枷鎖。人們一旦套上了這個枷鎖就會受到它的束縛。

　　但他立刻冥想覺悟來加強他的心靈，這樣腳又踩到水面上，過了河，來到祗園精舍。他恭恭敬敬地坐到了我的身邊。我問他：『弟子，你這一路上有沒有一點累的感覺？缺過什麼吃的東西嗎？』那青年回答說：『在我歡快的冥想中，我得到了幫助，於是我一點不沉地從水面上走過了河，一直來到祗園精舍，就好象走平地一樣。』我說：『前世也有過同樣的情況。』我向他講出了前世的情況，是因為考慮到把這種全知全能威力顯示給無明者的時機已到。」

　　佛陀在王舍城傳教的時候，他父親首圖馱那差人從迦毗羅給他捎來了信：「我的兒子，這裡傳來了關於你的偉大事業，以及你出生時預言的實現。但我不準備談論這些，我應當親自去聽從你口中講出來的真諦。可是有一件事我必須說：在我死之前見一見兒子是不是合理，是不是應該呢？來看看我吧！」

　　佛陀得信後覺得沒有一點遲疑的餘地，還有誰比父親更有召喚他的權力呢？於是，他和一些弟子做好徒步旅行的準備後，就面向迦毗羅方向出發了。

　　一路上，他思緒萬千，昔日的回憶和情感湧上心頭。但所有這些都是在神祗的控制和指引下進行的，因此他並不象凡人那樣衝動。

　　迦毗羅的居民從聽說王子要回來那天起就天天盯著進城的道路，迫切希望能夠在路上歡樂地迎接偉大王子的到來。

　　佛陀經過長途跋涉，終於來到了迦毗羅，消息從離城最遠的地方傳起，就象接力賽似地很快到了城裡，人們大聲地叫著：「王子來了！王子來了！」

　　淨飯王早有準備，此時已讓城裡的居民用鮮花、彩旗裝飾起了街道，他沿著喜氣洋洋的道路去迎接偉大的客人。他的大臣和貴族們也簇擁著一道前去。

　　他來到王子必經的路上，站在樹蔭下等候。他的上下左右到處都充滿了歡樂氣氛。

　　等著等著，淨飯王看到一個身穿袈裟，裸露著肩膀的和尚沿路走來，後面還跟了兩個人。和尚手裡托著化緣的大缽，每走到一家門口，就停下來無聲無息地把大缽遞上去，不管施主給什麼，都莊重地收下來，如果人家拒絕施捨，就不動聲色地緩緩走向下一個門。

　　淨飯王看到這種情景，羞恥之外又是愛憐又是氣憤。他的胸中好似卷起了一陣旋風，攪得他心神不寧，於是用手扯住袍子的胸襟，對著悉達多大聲叫喊著：「真給我丟臉，丟透了臉！我的兒子竟成了叫化子！我們的民族被你羞辱得無法抬頭了！」

　　佛陀泰然自若地站在淨飯王面前，恭敬地行禮後，揚起臉來望著父親答道：「淨飯王，這是我們民族的風俗。」

　　佛陀看著父親那余怒未息痛苦悲傷的樣子，又接著說道：「難道我不知道國王為昔日的事傷透了心？

　　難道我不知道他因為兒子的出走而悲上加悲？但現在要讓這種俗世的愛的鎖鏈立刻鬆開，徹底摧毀！因為還有比這更高尚更偉大的愛。請國王接受做兒子的這種精神食糧吧，這是一種最美好，最奇妙的禮品。」

　　於是佛陀拉著國王的手，兩人一起向宮殿走去。

　　這時淨飯王的心象風暴之後的浪濤一樣平息下來。到了宮中，佛陀用目光尋找耶輸陀羅，但她沒有出來迎接他，她現在正處在極度的痛苦中。她心裡想：「我不去。不能去。如果我在他的眼睛裡還有一定位置的話，他自己會來找我的。」過了一會兒，佛陀起身去妻子的寢宮，兩個大弟子陪伴著他，後面跟著淨飯王。

　　佛陀邊走邊囑咐說：「和尚們，如果這個女人擁抱我的話，你們不要去阻攔，雖然這是不符合戒規的。」

　　他們走進公主的殿中。公主沒戴面紗，穿一件和佛陀身上一模一樣的粗布袈裟。她的頭髮如一片發亮的黑雲，身上沒有佩帶任何珠寶、飾物。她正站在窗旁的陰影中，蒼白得象一尊石雕的女神。

　　一看到王子，恩愛和痛苦交織在一起，就象盧醯膩河水暴漲春潮那樣滾滾湧上她的心頭。她用憐憫的眼光看著她的主人，她感覺到他的心，曾經離自己是那麼近，而現在又是那麼遠呵，使自己不敢靠前。而他正一聲不響地站在那裡，用一種她所不能理解的眼神凝視著她，此時耶輸陀羅心中的愛終於占了上風，她一下子沖上去，叭在地下，將自己的臉貼在佛陀的腳上，雙手摟住那雙腳悽楚地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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