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迦牟尼(7)_學達書庫

七

　　淨飯王來到宮中婦女居住的地方。耶輸陀羅得知國王駕到，立刻迎上前去。她全身散發著芬芳，就象夜空的星星沐浴著玫瑰的馨香。她的血紅色緊身長衫，顯露出她窈窕的曲線美。盤旋而下的金髮，纏繞在她那動人的雙臂和乳胸上。她身上沒有珠寶，只有耳垂上鑲嵌紅寶石的耳環放著火一樣的光芒。淨飯王將她拉到身旁，讓她坐在墊子上。她那充滿孝順和溫柔的雙眼，向上望著，等待他的指示。

　　淨飯王凝神注視著她迷人的容貌，優雅的身段和端莊的風度。隔了一會兒才問道：「尊貴的女兒，你和我的兒子悉達多結婚已經半年了，你感覺都好嗎？」

　　耶輸陀羅俯身觸摸著他的雙腳，回答說：「至高無上的父親，一切都好。與我的主人朝夕相處無比快活，我從來都不知道世界上會有這樣的歡樂。他的容貌是美所不能形容的，他的品格是好所無法描繪的，他那謙恭的話語後面蘊藏著一種力量，他的表情，就象喜馬拉雅山對著太陽微笑時的神態一樣。但是——」

　　說到這裡，她的話象盤旋的鳥兒停在她那甜蜜的嘴唇上。她沉思著，彎彎的細眉緊蹙在一起。淨飯王把手從她頭上抽回，探身觀察著她的眼睛。

　　「女兒，你的疑慮憂愁是什麼？說給我聽。」

　　她溫順動人地趕緊回答道：「至高無上的主人，除了歡樂沒有別的什麼，但是——」

　　淨飯王大怒，耶輸陀羅畏懼地低下頭去，雙手捂住了臉。

　　「『但是』！我命令大臣用人間所有的歡樂包圍住我的兒子，將兒子束縛在這裡！他一口答應，可是到頭來總說一個『但是』，好像我的兒子被什麼神秘的東西纏住了！而你這個本應該無比驕傲、快活的人也和那個大臣一樣。我的兒子相貌超群，自由、尊貴，還分享著我的財富和聲望，可是這個討厭的，譏諷著我的希望的『但是』是什麼？女兒，你說出來，告訴我你的心裡在想什麼！」

　　淨飯王的嚴厲語調使耶輸陀羅鼓起了勇氣，她用明澈、水汪汪的眼睛注視著他，「父親，我剛才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但是除此之外我還要說：在一片歡樂中，當女人圍著他翩翩起舞之際，當筵席鋪開，豐盛的水果和雕花水晶杯中紫紅色的美酒送到他手中時，我常常意識到，雖然他美妙的軀體在我們身邊，而他的靈魂卻已逃之夭夭了。」

　　她的眼裡彙聚了兩顆滾圓的淚珠，掛在那裡，但沒有落下來。

　　淨飯王大怒道：「女人應該知道女人的職責！難道不應該嗎？如果美貌不能吸引男子，使他心歸塵世，那麼美貌還有什麼用？像你這樣美麗的女人只有神祗們用花朵才能做成，可你怎麼卻不能吸引住他呢？他不愛你嗎？」

　　「父親，他愛我。但並不是只愛我。我不知道他愛著什麼東西，他的神思總象鴿子離巢那樣飛去。」

　　淨飯王說：「對呀！太對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也有這樣的感覺。正如你剛才說的那樣，我一提起財富、權力、榮耀，他的靈魂就離體而去。我也不知道它逃到了什麼地方。但是我並不因此憂煩。你只要回答一個問題：在我建造的宮殿裡進來過什麼傷心的話和傷心的景象沒有？」

　　她答道：「一次也沒有，全是無邊無際的歡樂。」

　　「宮裡有沒有過衰老、疾病和死亡的徵兆？我和你說過這個，在把他託付給你照料之前，這些都是保守得很好的秘密，我們不能讓他看到這些跡象。」

　　她神情嚴肅地說：「這個秘密保守得很好，他一點也不知道。他的言談話語中總是充滿著不息的歡悅，聽不出有別的什麼。但是，如果我能永遠和他講話，和他生活，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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