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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儘管如此,他還是認為他的某些作品比另一些作品寫得好,在《修道院》出版半年後問世而引起名勝古跡愛好者對於利文湖城堡的興趣的《修道院長》一書,他是喜歡的。這部小說屬￿司各特最好的作品之列,因為它具有他的其他大部分優秀作品所沒有的特點,即書中男女主人公的性格刻畫得十分出色。司各特筆下的一切主要人物多少都有點類似他們的塑造者,審慎嚴謹和理想主義在這些人物身上兼而有之,兩者所占比例同在司各特本人身上一樣。恰恰這一點往往使人物性格的發展受到限制。在小說《修道院長》中,羅蘭·格雷姆按上述比例處理得比其他人物更有說服力,而凱瑟琳·西頓不僅是他的女主人公中寫得最自然的人物,而且也是他全部浪漫主義散文中刻畫得最鮮明最引人入勝的人物。小說情節生動,人物栩栩如生,雖然其中沒有一個屬￿司各特的優秀人物之列,作者在這裡描寫的蘇格蘭女王瑪麗婭也博得人們的同情。

  司各特塑造她的形象決不只是因為他對她本人採取兩面態度。《修道院長》出版後八年,司各特寫道:「我怎麼也想不出,除了瑪麗婭女王的傳記外,誰的傳記最容易寫,但我恰恰無論如何也不準備再寫她,因為在這方面我的意見是與公認的情感,也與我自己的情感完全背道而馳的。」

  此時,司各特創作上的多產已開始引起一些行家的嚴重不安。他們不承認任何天才,喜歡對偉大作品的大量出現作出非常奇特的解釋,譬如說:莎士比亞的戲劇根本不是莎士比亞寫的,而是弗朗西斯·培根或上院某位貴族寫的。美國人炮製出一種所謂「威弗利」系列小說雙重作者論,即所謂假託的作者同某個無名瘋子合作的理論。這個理論使司各特為之讚歎不已,他說:「除了瘋子,有誰會杜撰出這麼多的胡言亂語?」

  第十五章 後裔

  每個人都應有他自己的愛好,以便有事可做,有所寄託,有所讚賞。

  這可以是書、曲棍、錢幣、機器或任何其他東西。愛好能夠滿足人類的某種欲望,使人擺脫痛苦的自我反省,減少駕馭他人或干預他人事務的欲望,總之,會有助於人們成為文明的人。司各特的玩物比許多人都多,因此他很少想去打擾親人、朋友和鄰居的生活。他受過法學教育,但他本人並不善於打官司。他承認說:「我深怕有人知道,我這個人捨得獻出世上的一切,只要能不打官司。」他在阿博茨福德的客廳、藏書室、臥室和書房擺滿歷史文物和個人紀念品,他很珍愛,並自豪地展出供人觀賞。但僅此一點還用不完他那充沛的精力,他一分鐘也閒不住,甚至坐在沙發上同朋友談話時手也不閑,不是撫摸愛犬就是卷紙。他不滿足於栽樹和建造房屋,還從危險的遊戲中找到了特殊樂趣。一次,他在科爾德希爾茨湖旁峭壁邊緣散步,當他想用方格毛毯裹緊身軀時,一陣風差點把他刮到崖下。他用盡全力奇跡般地保持住平衡,才倖免於難。

  1820年,他寫了《修道院》和《修道院長》,1821年年初《肯尼威斯城堡》就出版了。起初,他想給小說起名《坎諾爾別墅》,但聽了康斯特布爾的話後改變了書名。出版商對這一讓步欣喜若狂,據說,他甚至高聲喊道:「說實在的,現在我若是《威弗利》的作者,那該有多美啊!」《肯尼威斯城堡》在英國引起的熱烈讚揚不亞于小說《艾凡赫》。

  慕名而來的人從全國各地成群結隊湧向坎諾爾。教區誦經僧向旅遊者講解原來別墅的位置,發了一筆小財。一般來說,司各特杜撰的每個地方都有了準確的經緯度,變成了當地的名勝。他的臆想被當成了現實,這還表現在另一方面。達得裡旁系後裔萊斯特伯爵以聖父、聖子、聖靈三位一體的名義寫信給司各特提出進行「人格決鬥」,因為司各特污蔑他的先祖是殺人犯。司各特在來信背面寫上:「簡直是發瘋」,讀完信後又補充一句:「簡直是發瘋」。順便提一下,傳記作家受到的這種發瘋似的責難要比小說家多。《肯尼威斯城堡》博得熱烈歡呼,它的作者坦率地承認他「得到的榮譽與金錢比過去任何出版物帶給他的榮譽與金錢都多。」許久以後,他也受到與其齊名的一些人們的稱讚,托馬斯·哈代說過:「任何一個歷史學家都沒有把歷史上的伊麗莎白描繪成像《肯尼威斯城堡》一書中虛構的伊麗莎白女王那樣生動的婦女形象。」

  這次,司各特又讓充當經紀人的約翰·巴蘭坦發了一筆財。他甚至答應撰寫著名小說家的傳記,供出版他們的文集之用,出版收入仍歸這位約翰,但1821年6月這位「快樂的」約翰之死勾銷了這項有利可圖的計劃。站在約翰墓前,司各特向他的一位朋友小聲說:「我覺得,從今以後太陽對我的照射不會如此明亮了。」從不忘記自己恩人的約翰遺贈司各特2000英鎊。可是,他是帶著滿身債務而死的,司各特不僅當即給了他的遺孀一筆數目可觀的錢,而且就在自己陷於拮据狀況之後,繼續每年給她以補助。

  他閒不住,每秒鐘都想做點什麼,對他來說沒有比擺姿勢讓畫家作畫更難受的了,大部分為他畫像的肖像畫家只有在他埋頭寫作時才能為之作畫。屬￿另一派的風景畫家,受託為司各特的長詩做插圖的特納,也訪問過阿博茨福德。司各特稱讚這位畫家的畫,但對其為人卻並不欣賞。他說:「這差不多是我所知道的惟一的財迷心竅的天才。」只要給錢,特納可以完成任何定貨,但不給報酬他是什麼也不幹的。

  遺憾的是,特納沒有給司各特的小說《海盜》做插圖。這恰恰是這位令人驚服的藝術家可以充分發揮其稀世天才,在一定程度上甚至能彌補這部著作本身的缺點的地方。書中的情節發生在奧克尼群島和設得蘭群島上,而那裡的郡長則是司各特的密友威廉·厄斯金。《海盜》于1821年12月問世,幾乎是在《肯尼威斯城堡》出版後11個月,兩部書之間相距時間這麼長,簡直使人懷疑,司各特大概在昏睡。可能他寫這部書是花了很大力氣的,因為書中毫無靈感的痕跡,可以猜出他是十分緊張費力。

  小說結局的確充滿著易蔔生式的戲劇性,然而情節鬆鬆垮垮,人物毫無生氣。使人感到書中的主要之點是摘錄來的,而且是按照旅行指南要求的加以美化了的風景。司各特並未懂得,風景只能激發欣賞者的感受,而風景之鮮豔或暗淡則決定於人物的情緒。而且,司各特在這部書中對於道德的議論,其沉悶程度並不亞於那些描寫。一味過獎司各特的小說已使他的威望受到傷害。如果我們不承認《海盜》是一部劣作,我們就不能給予他的好作品以應有的評價。

  通常認為,兒童是喜歡海盜故事的。司各特想他的小說也會為兒童們喜歡。但他自己的後代此時已過童年,現在他們能夠自己從他的小說中得到滿足,而不再是在學校裡懷著憎恨心理去上這些小說的「課」了。

  大女兒索菲婭看來繼承了父親溫和的性格,但沒有繼承父親一絲一毫的才華。她成長為樸實無華、沒有奢望、心地善良、唱民謠令人傾倒的人,她正是以此征服了父親的心。她成為妻子與母親以後,用司各特的話說,變成了「道地的保姆」,這大概是因為她自己的雙親在她孩童時對她照顧得太過分了。1826年,司各特寫信給索菲婭的丈夫說:「我認為有必要以父親的身份提醒索菲婭不要再請家庭醫生,因為家庭醫生同家庭牧師一樣都是十足的禍害。一個說,沒有他,你就不能保持健康;另一個說,沒有他,你就不能使靈魂得救。然而,被他們保護的人總是要死的,要進地獄的,對醫生偏愛,我認為是她最大的缺點。」索菲婭的小孩病倒時,司各特滿懷期望地說:「我想孩子會康復,一個重要理由就是,正如我清楚瞭解的,在郡內沒有一個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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