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司各特 | 上頁 下頁 |
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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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民族「有著過多的共同點,所以他們才特別狂熱地討論他們之間那些較小的差異……美國人很像英國人,英國人也很像美國人,所以兩者才因為無例外地在一切方面都不完全相似而相互指責……我相信,兩個民族有著如此多的廣義上的相似之處,經過冷靜地對比他們之間的分歧點之後,都會為自己吸取教益,這種友好的討論會造福於他們兩者。 對來自英吉利海峽彼岸的客人,司各特不大高興接待。有一位客人叫列維公爵,他寫信給司各特說,他來蘇格蘭的惟一目的是想見見整個讀書界都稱讚的偉大天才。列維援引約翰遜博士的話說,如果某人見到了中國的萬里長城,就連他的孫子也會引為驕傲,但他聲稱,司各特比上述遠東的建築更加值得尊崇。公爵被邀請到阿博茨福德做客,司各特歸納說:「……他是我曾經見到過的最典型的法國饒舌者。」我們的地主一般不賞識異國人,他說:「我憎惡那種對一個不熟悉的人百般恭維和在作家家裡放肆議論其著作的可恥行為;這通常證明是種惡習。」 但也有另一種客人,司各特樂於同他們交往,如根本不像是「女作家」的喬安娜·貝莉以及威廉·華茲華斯。關於華茲華斯,司各特寫道,他是位「紳士氣十足的人」,但又補充說:「只是當他不跨上批判之馬來論證神甫不是詩人的時候才是如此。他會同樣成功地爭論說,威靈頓不是士兵,因為他穿的是藍軍裝,而不是披著青銅環甲。」1823年7月,瑪麗亞·埃奇華斯帶著她兩個妹妹訪問了阿博茨福德。她在到達前夕寫道:「不久我就能同您談談,或者最好是聆聽您談。」但抵達後她為了自己說而犧牲了作為聽者的樂趣,口若懸河地說了兩個星期。夏洛特很奇怪,1803年瑪麗亞在愛丁堡時怎麼會不認識瓦爾特·司各特。司各特解釋說:「親愛的,你忘了當時埃奇華斯小姐尚未嶄露頭角,你可以想像,我那時也是初出茅廬。」他對瑪麗亞極為讚賞,稱她為當代奇才之一,並告訴她:他雖然對《威弗利》作者的小說評價很高,但那些小說根本不能同她的著作同日而語。在阿博茨福德,她的獨白滔滔不絕,幾乎無人阻攔,只有司各特一人偶爾打斷她的高談闊論。 客人們一般都是懷著戀戀不捨的心情離開阿博茨福德,但也有一次例外。1825年著名銀行家的遺孀科茨夫人乘坐三輛四套馬車(其餘四輛留在愛丁堡)光臨。她的隨行人員包括兩名醫生(以備其中一名生病)、一名侍女、兩名貼身女僕(以防其中一名患病)、幾名派各種用場的僕人和聖奧爾班公爵及其姐姐。論年齡公爵可以給科茨夫人當兒子,但他想娶這位富孀為妻。司各特笑呵呵地觀察著這位「珠光寶氣的夫人」怎樣擺出勝利者姿態把公爵帶在自己身邊,雖然公爵看上去「十足是個熱戀中的蠢貨」。 在那個時代,僅有財富(司各特稱之為「一切操勞中最枯燥乏味的一種」)還不足以使社交界承認這位前女演員,雖然她已成為百萬富翁的遺孀,但有爵位稱號的貴婦人們仍然說些閒言碎語譏諷科茨夫人。司各特喜歡她心地善良,對其他一些客人的行為十分憂慮,因為在她們看來,似乎只要血統和出身高貴,就不必有良好的舉止。在宴席上,他無計可施,只能注視著在名門和財富之間進行的一場決鬥,但飯後他將康普頓爵士夫人叫到一邊,坦率地告訴她說,她同她的朋友們的行為令人厭惡:早在兩天之前就提醒過他們科茨夫人要來,如果她們不願意同她見面,她們是有足夠時間離開這裡的。康普頓爵士夫人忍氣吞聲地接受了這個警告,並把這一點暗示給了自己的朋友們,而她自己直到晚會結束都儘量客氣地對待科茨夫人。科茨夫人本來打算住上三晝夜,但還是在翌日早晨就離開了阿博茨福德。 司各特為人雖然溫順寬容,但他卻是說一不二的一家之主、自己城堡裡的國王。他的命令必須服從,他無需重複第二遍。眉頭一皺,就是強調他的決心已下,無論子女或僕人都不敢反駁。不過,他解決一切問題總是合情合理的。當湯姆·帕迪的妻子抱怨說,到阿博茨福德來求援的貧苦農民多得應接不暇時,司各特對她說:「即使你沒有東西送給他們,你也要對他們客客氣氣。這是因為:你們雖然寄居於我的籬下,但你們也無法知道自己的命運如何。我們當中今天有誰敢有把握地說,明天他自己不會沿門乞討?」司各特多次說,他酷愛藏書,書上有一點點灰塵就像一把尖刀刺進他的心。但他把阿博茨福德的藏書室恰恰委託給了湯姆·帕迪去管,這位過去的莊稼漢對書籍愛護備至,將書籍擺得整齊有序,不能不令人驚歎。1824年湯姆患重病,主人實在嚇壞了:他像照看孩子一樣照顧病人,在床邊值班,直到危險過去,他才回去休息。 司各特告訴他的一位友人說:「我差一點失去我那可憐的桑喬·潘薩。 他說的夢話使我心碎:不是說他在山裡帶著狗打獵,就是和我說話,好像我們正沿著栽種的樹林一同散步。」 司各特對待僕人像對待客人一樣尊重。他認為,如果他對僕人們盡心竭力,僕人們對主人就會同樣克盡職守。從梅爾羅斯修道院守門人到巴克柳公爵,他幾乎對所有的人都友好相待。順便提一下,在阿博茨福德未建起之前,他對修道院花費了不少心血和時間。來了客人一定要帶去看看斷壁殘垣,他總是不忘記提醒他們:在這裡「建築師能夠找到古代雕塑的珍品,詩人可以發現古代傳說的寶庫。」這片廢墟如同斯蒂爾頓乾酪一樣有它獨特的魅力,越是陳舊越是別有風味。1822年,他為拯救修道院而不辭辛勞地奔波。這個建築成了他曾經著手寫作的那部小說的主要「主人公」,為了寫作《艾凡赫》他暫時中斷了那本書的寫作,而在寫完《艾凡赫》之後又回過頭來寫。《修道院》一書於1820年3月問世,它使所有人包括作者本人都大失所望。 這部小說是司各特寫得不好的作品之一:情節枯燥,筆調沉悶,人物性格不突出,所描寫的陰謀活動也不真實可信。真正的天才都有其成功與失敗,而成功之輝煌與失敗之慘重又往往成正比。庸碌之才卻有一個體面的中等水平。《威弗利》作者的小說如同莎士比亞的戲劇一樣,均系奮筆疾書所成。司各特自己承認說:「有時我覺得我的手不受大腦的支配,不由自主地在寫下去。大約有20次,我開始按照一定計劃來寫,但實際上沒有一次堅持到底,最多只堅持過半小時(當然是在寫藝術性作品的時候)。」他把自己比作醉漢,能夠奔跑,但不會平穩地走路。他在寫這一章時,往往還不知道下一章該寫什麼。常常有人罵司各特藝術性和學術性不夠,但他對這些攻擊都漠然視之。他說:「評論家的意見總是彼此矛盾,很難從中得出什麼結論,他們是讚揚你還是相反,都無關緊要。 要知道,評論的主要目的通常是為了顯示評論者搜索枯腸寫出批評意見的能力。」他說,熱衷於舞文弄墨是一種令人無法理解的怪癖,簡直無法醫治。他對自己的工作評價不高,但這並未減少他對寫作的愛好。他把自己的寫作活動叫做「白白消磨時光,就像玩球和滾鐵環的遊戲一樣」,可他連一分鐘也放不下寫作。他說:「天才對自己的最佳作品也沒有把握,因為他所做的不可避免地要比他的想像力所描繪的低得多;按照他的意願呈現在讀者眼前的畫面,比起他的想像所展示的畫面要遜色得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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