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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幫助她戰勝不幸的是丈夫和婆母的體貼。用她的話來說,她的婆母「對我體貼入微,不亞於對她自己的親生女兒」。直到1804年,他們每年都在拉綏德度夏天。

  司各特一面做律師,一面收集民謠,也寫詩;這些事情未必能吸引主顧,所以婚後第一年他的收入減少到80英鎊。以後幾年律師業務的收入有所增加,但始終沒有超過230英鎊,這多少是因為他在這方面缺乏出眾的才幹,但主要是因為法院中的人都知道,他關心的根本不是律師事業。這時他父親去世了,老人始終沒有料到他兒子除了詩神的法庭之外,對其他任何法庭都漠然置之,所以他的逝世也許倒是一件好事。這位有些名望的律師死于腦溢血,終年70歲,當時(1799年春天)司各特正陪著妻子在倫敦休養。他給母親寫信說:「如果剛直不阿和一生清白使我們能斷言親人在彼岸的命運的話,我終生不忘的父親離開這個使他傷心的塵世無疑是件好事。」他順便解釋說,由於夏洛特身體欠佳,他不能在得知父親猝然長逝時回愛丁堡奔喪。

  父親的去世使他心安理得地拋開律師業務,不過,他表現了相當的明智,在他還需要靠它掙錢時,並沒有放棄業務。好在他1799年年底就同律師事業分手了,由於巴克柳公爵的關照,梅爾維爾勳爵任命他為塞爾寇克郡的首席法官,因為他同巴克柳和梅爾維爾的兒子在軍隊中就結下了交情。薪俸是每年300英鎊,職務卻相當清閒。1801年秋天,他在愛丁堡的所謂新城買下了城堡街39號的一所房子,付了850英鎊現金和開具兩張共計850英鎊的期票,因為「該項產業的總價」是1750英鎊。

  1802年三一節時他遷入新居,這座房子在以後的24年中一直是他的愛丁堡寓所。

  婚後的最初幾年,他用於收集和創作民謠的時間比他用於其他事情的時間的總和還要多。他得到當時在文學界聲名赫赫的一個人的支持。

  這個人叫馬修·格雷戈裡·劉易斯,綽號劉易斯修道士,因為他的長篇小說《安布羅修或修道士》當年曾風靡一時,作者也成了上流社會客廳中的「獅子」。劉易斯身材短小,長於辭令,衣著講究,而且,按司各特的說法,是「頭等討厭的人物」。他像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智力並不發達,所以喜歡那些鬼怪的故事、德國的浪漫主義作品和令人發怵的童話。劉易斯的秉性是高尚的,可是司各特認為,他「對當今有勢力的人物曲意奉承,有失一個天資出眾的上流人士的體面。他開口公爵,閉口公爵夫人,只要見到一個有爵位封號的名門貴婦,他就極力巴結。可以斷言,他是一個昔日的par-venu,不過他一生都在上流社會中周旋。」劉易斯讀過司各特的一些作品,到愛丁堡後就邀請司各特赴宴。30年後司各特承認,這次邀請使他有一種最強烈的飄飄欲仙的感覺。當時劉易斯正在編《神奇小說集》,他打算收進司各特的幾首民謠。

  他在收集邊區的歌謠時,又結識了許多新朋友,而且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人。司各特在愛丁堡結識了其中的第一個人——理查德·希伯,他後來是牛津的議員。理查德的兄弟雷金納德是著名的教堂歌曲作者,後來做了加爾各答的大主教。理查德是當時最優秀的藏書家之一,而且精通中世紀文學。他並不因博學而自命不凡,善於用引人入勝的形式給人以指點。

  司各特同他很投契,所以26年後,當他因為被控犯了「通姦」罪而不得不逃亡國外時,司各特無異於受到了沉重的打擊。司各特聽到這個消息時,正是在他自己遭到破產之後不久,他在《日記》裡是這樣寫的:「萬能的上帝啊!還有什麼人是可以信賴的呢!……這種事比丟掉財產、失去朋友更可怕,它使人厭惡人生的舞臺,因為最高尚的外表往往掩蓋著最肮髒的罪孽。」不過這些氣憤都是後話,當時是1800年,希伯自己一頭紮進舊書堆裡,卻替司各特發掘出來一個罕見的奇才。

  此人常在愛丁堡一個叫阿奇博爾德·康斯特布爾的人(後來司各特同他也常有來往)開的一片小書鋪裡啃書本。這條書蟲常常坐在大書架旁的高腳凳子頂上。他不修邊幅,常常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手勢,有時又突然高談闊論一番。他叫約翰·萊頓,是荒漠的北方一個牧羊人的兒子。他可以說是自學成才的,雖然有時候他要走七英里的路到學校去聽課。他不知怎麼進了愛丁堡大學,在學校聽講,過著飽一頓饑一頓的日子,可是他掌握外語的速度超過了教授的教學進度。希伯發現萊頓對邊區歌謠瞭解得極其透徹,就把他介紹給司各特。司各特當即提出為他的協助付酬。萊頓給了司各特很多幫助,為他弄到了否則肯定會被遺漏的許多歌詞。

  司各特也幫助過萊頓,他說:「在我們這個生意人的國家裡,文學家(我指的是那些除了文學之外,沒有其他職業和收入的人)備嘗艱辛,這是最大的社會恥辱。」他自己不斷地幫助那些向他求援的人。

  另一個怪人是查爾斯·柯克帕特裡克·夏普,他為司各特的歌謠集提供了《兩隻烏鴉》。他是一個熱心的古玩家,傑出的畫家,愛說俏皮話,同時又有追根溯源的怪癖,他對家譜比對活生生的人更有興趣。家裡原打算培養他擔任教會職務,但是,據司各特說,「他的聲調有一種特殊的婦人腔,用來讀祈禱文未必合適,」因而沒有能領受聖職。他還在牛津大學求學時,就對軼聞秘史有興趣,現在就在故紙堆裡,主要是斯圖亞特王朝時代的歷史記載中搜求這些材料作為消遣。他對諸如英國革命這樣的大事並不熱心,因為這種大事會使他離開他所熟悉的軌道。

  他喜歡搜求名人的不光彩故事,也就是會使他們脫離常軌的故事。司各特對夏普熱衷於往事,而且喜愛醜聞的癖好感到奇怪,他說:「我真擔心,他會使當代貴族的多少個曾祖母聲譽掃地。」他鄙視沒有產業的階層,樂於同貴族攀搭,把為掙錢而工作看成是一種恥辱,嫉妒別人的成就,千方百計貶低他們。他對拉綏德的邀請總是極力推辭,看來是為了避免一些不愉快的會面,他在嘲笑別人、盡情地欺侮別人中消耗自己的生命。如果不算圖畫,他性格中多情善感的一面主要表現為對年邁的母親的愛憐和對愛丁堡的讚賞。司各特在長篇小說《尼格爾的家產》中的蒙戈·馬勒格羅特爵士身上再現了夏普,至少是再現了他的某些性格特徵。這是一副出色的肖像畫,只有原型本人才會否認它的維妙維肖。

  希伯還介紹司各特結識了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這就是喬治·埃利斯。司各特認為,他「有頭腦,有教養,對世界很有認識,抵得上20個有名的文學家還綽綽有餘。」埃利斯興趣廣泛,愛好文學、政治、科學、外交,甚至愛好生活。他簡直可以說無事不知,而且知之甚詳。他為人可靠而內向,但同時又討人喜歡而善良,在社交界被稱為「小白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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