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司各特 | 上頁 下頁


  沃蒂的健康狀況全面好轉,於是大家盼望他的跛足也能治好。他被帶到凱爾索去進行電療。他一面接受電療,一面背誦那首民謠。醫生發現他的發音不太清晰,當即用柳葉刀治好了這個毛病。這個醫生還建議帶孩子到巴斯去用溫泉治療跛腿,真心實意的珍妮特姑姑在沃蒂4歲那年帶他上路了。他們在海上航行了12天。

  途中他們在倫敦作了短暫的停留。孩子被帶去看了倫敦塔、威斯敏斯特教堂以及其他增長見識的名勝古跡。這些都使他心醉神迷,25年以後他舊地重遊時,連自己也感到奇怪的是,他居然還能準確地回憶起昔日的景象。他們在巴斯住了一年,小部分時間在預科學校學習英語,大部分時間用於喝一種奇怪的水和在這種水裡沐浴。在這期間「最令人難忘的時刻」是叔叔羅伯特·司各特船長的到來。羅伯特船長帶沃蒂到劇院去看了莎士比亞的《皆大歡喜》。那天晚上的感受司各特終生難忘,直到垂暮之年還記得那神話般的一瞬間,徐徐升起的帷幕向他展現了一個新世界,一個夢幻般的,卻又比他知道的真實世界更現實的世界;他還記得帷幕終於徐徐落下,他又回到不那麼動人的現實中來的惆悵時刻。

  他和家裡人在愛丁堡喬治廣場度過了1777年的冬天。他同親兄弟們之間的差別很快表現出來。在海軍服役的大哥總拿他開心:先給他繪聲繪色地講一些荒誕不經的奇遇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冒險故事,然後又把他揍一頓。二哥看來也是一個粗魯的小夥子。惟一的妹妹脾氣也很「特別」,她也時常同沃蒂拌嘴,同兩個哥哥一樣欺侮和譏笑他。他真正愛的只有弟弟湯姆,湯姆是一個溫厚而開朗的孩子。另一個弟弟丹尼爾懶惰而討人厭,沃蒂無法同他正經相處。

  同他們在一起沃蒂感到孤獨,這主要是由於他的跛足。男孩子像野獸一樣,是不會憐憫殘疾人的。他們對當時已表現出智力優異的沃蒂更是加倍殘忍。身體的缺陷使他感到痛苦,他在晚年曾舉過一個例子來說明自己童年的痛苦,由於他不會憐惜自己,所以不難想像他在童年時代有過多少類似的經歷:「在一個斜坡面前,保姆一面埋怨我無能,一面粗魯地拽著我的手,把我從石頭臺階上拖過去,而結實的兄弟們卻叫著嚷著一眨眼就跑上去了。我忘不了壓在心頭的這種委屈和又氣惱又羡慕的心情,我氣惱自己的跛足,羡慕結實的兄弟們的靈巧自如。」

  他對粗暴的回答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他五歲時脾氣就十分急躁,有一次沃蒂在賴伯恩的一座古老莊園萊薩登做客,莊園裡組織了圍獵椋鳥,因為椋鳥鬧得大家不得安寧,以至非消滅它們不可。一個僕人逮了一隻小椋鳥給這個「跛足孩子」。沃蒂把小鳥餵養得很好,突然這只小鳥被莊園主人看見了,他擰斷了小鳥的脖子。沃蒂像一頭野貓似地撲了過去,用力卡住了莊園主人的喉嚨,好不容易才被人拉開。

  到過喬治廣場他們家的一位女客人證實沃蒂聰慧過人。他給媽媽和這位客人帶表情地讀了一首敘事詩,一邊讀,一邊議論詩的內容。最後他停下來說:「這首詩太傷感了,我給你們讀一首輕鬆點的吧。」女客人提議聊一聊,她從沃蒂的談話中發現,他對彌爾頓的《失樂園》簡直入了迷。他的另一個愛好是閱讀蒲柏翻譯的荷馬史詩。一個六歲的孩子竟能閱讀荷馬和彌爾頓的詩文,這說明他的閱讀能力多麼驚人。然而,大人們還是認為他不能真正理解偉大演員的表演藝術。有一天晚上,家裡人都換上禮服準備去戲院看戲,有人提議帶沃蒂去,媽媽卻反對說:

  「不要帶他去,他欣賞不了非凡的加里克的出色表演。」沃蒂聽了這種不公正的話感到憤憤不平。

  後來沃蒂又被送到桑迪諾去了,他非常高興。這裡為他對邊區民謠和傳說,對蘇格蘭歷史和昔日的英雄所表現的熱情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從斯瑪爾戈姆城堡(離莊園半公里)的塔上可以眺望經歷過無數次戰鬥的戰場,清晰地展現在他面前的這片土地後來激勵他創作了大量作品。

  蒂維奧特河和特維德河谷地,哈登和賴伯恩司各特家的莊園,德賴堡和梅爾羅斯修道院,埃爾登的山崗,拉馬摩爾,加拉河、艾特裡克河和雅羅河邊的山丘、遠處的切維厄特丘陵——每一座山崗都有自己的掌故,每一條河流都有自己的歌謠,每一座城堡都有自己的秘密。若干年後,這個正登上山岩而流連忘返,或者是諦聽著壁爐煙囪裡呼嘯的風聲而心蕩神馳的跛足男孩將對桑迪諾作出償還,他在自己的作品中把蘇格蘭描繪成充滿浪漫氣息的地方。

  七歲的沃蒂同珍妮特姑姑在普雷斯頓住了幾個星期,每天洗海水澡。這幾個星期同桑迪諾一樣,對他以後的生活產生了強烈影響。姑姑在普雷斯頓租了一所房子,沃蒂從那裡可以到沙灘去玩耍。他在草地上擺貝殼,在水窪裡放小船。他還遇見了一個小姑娘,他們一起做有趣的遊戲,這是一個面容娟秀、性格開朗的女孩子,沃蒂喜歡她。他在50年後重游舊地時寫道:「我當時還是個孩子,沒有拜倫在這個年齡時深受其折磨的那種激情,但是對我童年可愛女友的回憶宛如清晨夢幻般的清新晶瑩。」

  星期日給無憂無慮的生活蒙上了陰影,每逢這一天就得坐在教堂裡昏昏欲睡地聽著神甫討厭的說教。而平時,他或者同自己美麗的女友玩耍,或者興高采烈地同兩個大朋友做伴。其中一個是退役中尉,他靠半份津貼生活,常常獨自一人在「練兵場」(這是他給水窪邊的一小塊平地起的名字)操練步法。大家都稱呼他戴爾海特上尉,他談的幾乎全是自己在德國戰爭中的戰功。他的這些老生常談鄰居們早已聽膩了,他也覺察到自己的聽眾越來越少。因此,獲得這樣一個虔誠的新聽眾時,他欣喜若狂,而對他們年齡上的差異並不介意。他們經常傾心交談,這種談話本來可以無休無止地繼續下去。但是有一次,上尉剛剛不容置疑地證明了柏高英遠征隊一定會大獲全勝,沃蒂卻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說柏高英將軍會把美國戰爭也給輸掉的。柏高英將軍在薩拉托加被俘的消息使他倆的關係冷淡下來。但是,小沃蒂已經得到了足夠的素材,戴爾·海特上尉的名字和他的許多性格特點在作家司各特日後的作品中得到了再現。

  沃蒂在普雷斯頓的另一位朋友是父親的老朋友喬治·康斯特布爾。

  這是一個詼諧幽默又擅長講故事的人。他在離丹迪不遠有一處莊園,平時就住在那裡。那時候他正「鍾情」于珍妮特姑姑,總想同她接近,千方百計向她獻殷勤,小沃蒂從中得益匪淺。康斯特布爾向他介紹莎士比亞,向他描述福斯塔夫及其他人物的故事,「我津津有味地設想形形色色的人物和他們以各種不同面貌出現的場景。我至今還記得,我童年時的想像是多麼準確無誤。」這番話和我們現在所敘述的事情之間相隔了50年。但是毫無疑問,莎士比亞在「發現」司各特的天賦和喚醒他獨特的創作天才方面所起的作用比其他任何一個作家都大。後來他在父親的餐桌上常常見到康斯特布爾,為了感謝第一個向他介紹了莎士比亞的人,他用蒙克巴恩斯這個形象(小說《古董家》)使康斯特布爾名垂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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