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喬治·布什自傳 | 上頁 下頁
一〇


  我們覺得幸運。在數秒鐘內當飛機的魚雷因其保安設備承受不住水下的壓力而爆炸時,我們甚至更覺幸運。然後,大約過了30分鐘,這次迫降事故得到一個愉快的結果,即美國艦船「布朗森」號驅逐艦看見了我們的救生筏並將我們救起。

  像大多數「復仇者」號魚雷轟炸機飛行員那樣,我喜歡這種同心協力的精神和同事之間友誼和忠誠的表現,這些已經成為三人機組的一個組成部分。我跟我的飛機已經形影不離的了,所以為它取了一個諢名,叫「巴巴拉」。

  「復仇者」號轟炸機的飛行速度並不快,非官方的海軍界以「低而慢」來描繪它。正如利奧·納都曾經描述的那樣,這種轟炸機「下降速度比它飛行還要快」。其巡航速度約每小時140海裡,在航空母艦上降落時可減速至小於每小時95海裡。但是,它是堅實的,而且是平穩的,它堅實而平穩得足以即使在不良的降落中也容許飛行員有一點誤差。回顧飛行訓練時,我從一開始就喜歡這種魚雷轟炸機所給予的挑戰,喜歡俯衝向下飛近水面以及開足馬力飛行的激動場面。

  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同一架飛機在航空母艦上降落相比擬。開始時,它是那麼令人可怕,但很快你就習慣了。「聖哈辛托」號是一條新型的輕量級航空母艦,在它的經過改裝的巡洋艦船身上有一條很狹窄的飛行甲板。下降時要集中全力作一緊促轉彎飛入船尾,然後沿著著陸航線飛行,並注視著信號軍官是否搖動他的槳形信號工具,以便讓你知道飛得太高或太低。你要是把飛行「姿態」變動一下,就會墜入海中或墜毀在甲板上——像我有一次看到的一架「女妖式」飛機的飛行員,他從關島飛行返艦時,沒有掛上艦上的著陸攔機索而墜毀。

  我們中隊在一次出擊後正在進艦:首先是「復仇者」號進人,然後是那些戰鬥機。我已經降落了,並站在甲板上觀望著,那時看到一個飛行員把他的節氣閥向前緊壓,試圖再行升空,但失去了空速。他的飛機打了個轉,直到撞到一炮位才停住。那位炮手被甩了出來,炮手的一條仍穿著鞋子的斷腿就在幾碼遠的地方顫抖著。40多年後的今天。此情此景仍在我眼前出現。

  當此不測之事發生時,中隊的另兩名成員在我旁邊。我們都深知戰鬥的風險,說不定什麼時候會失去親密的朋友:我第一位同房間住的同事吉姆·懷克斯有一天在執行一次例行反潛艇巡航任務中一去不復返。但我們沒有人看到過死亡離我們那麼近,來得那麼突然。有四個水兵幾秒鐘前還和我們在一起,僅在一次偶然的意外事件中送了命。

  後來,為了打破緊張局面,主管甲板上船員的海軍軍士長走過來,大聲發令道:「咳,你們這些傢伙,快給我幹活去。還有些飛機在上面,它們無法在這樣一團糟的地方降落。」戰爭似乎有它自身的一套反常的邏輯。

  9月2日早晨,6點多,我在待命室接受第二天空襲父島列島的最後命令。命令說,第58特遣隊南飛後改為由海軍上將「公牛」哈爾西管轄下的第38特遣隊。這一轉移計劃在空襲父島列島後立即進行。這意味著,如果我們要把小笠原群島上敵人的簡易機場和通信設施炸掉的話,日期就定在當天。

  無需有人來提醒我們,此行是艱難的。在頭一天,我們曾飛入敵方強大的空防炮火區,並損失了一架飛機。小笠原群島距東京600英里,是一個關鍵性的補給和通信中心。日本人為了拖延戰鬥的時間,已深挖了地下掩體。我們意識到,我們越接近敵人的老巢,遇到的抵抗也就越猛烈。

  當特德·懷特走近我,要求在此次空襲中暫代回旋機槍手時,他是知道這一點的。特德是同我有私交的一個朋友。我們兩家過去在家時就彼此熟悉。作為射擊技術教官,他想在實地戰鬥條件下檢驗一下裝備的性能。

  我們預定在7點15分起飛。我看了看手錶對他說,「你必須快一點,只要機長同意,納都是不會介意的,我當然也同意。」

  在此次飛行任務中,機長是海軍少校唐·J·梅爾文,他自VT—51中隊成立以來就一直領導這個中隊。唐·梅爾文30歲出頭,是一個飽經風霜的飛行員,他知道有關海軍飛機應該知道的每件事。他是一個冷靜而鎮定的領導者,使他中隊裡的青年人產生信心。戰爭結束之前,他已不止一次而是兩次獲得海軍十字勳章。9月2日那天早晨,他明確讓特德·懷特參加襲擊父島列島的任務。利奧·納都也應要求而作出離開的手勢。

  我們按計劃起飛,先是轟炸機,然後是戰鬥機,有些是被彈射出去的,另一些則作全長度甲板起飛。在我套上降落傘背帶後,我的飛機被吊到彈射器上。我開足馬力,向彈射官做出手臂橫胸的信號,然後被發射升空而去。

  天空是晴朗的,時而飄過幾塊雲朵,尚不能為飛行提供掩護。雖是清晨,卻像太平洋的這一地區慣常的氣候一樣顯得溫暖而潮濕。飛到該島花了大約一個小時,一路上我們一直在12000英尺的攻擊高度飛行。

  我們中隊的攻擊計劃要求分三個組,每組以三架魚雷轟炸機組成,先以V字形飛行,隨後,當我們準備俯衝時轉變為梯字隊形。當我們接近目標時,從其它航空母艦上飛來的一些飛機加入了我們的隊形。

  高射炮火是我曾飛進過的炮火中最猛烈的一次。日本人早已有準備地等待著。當我們向下俯衝時,他們的高射炮緊盯著我們射擊。當VT—51中隊準備好進入戰鬥的時侯,爆炸著的高射炮火散發出濃黑的煙霧佈滿了整個天空。

  唐·梅爾文打頭陣,一舉擊中一座無線電發射塔。我緊跟著,向下俯衝成35°角,這樣一個攻擊的角度聽起來並不大,但在「復仇者」號飛機中,就仿佛覺得你是在直往地面沖。標圖束在我膝上,開始俯衝時,我已經找到了標區。在我進入標區上空時,我覺得四周都是炮火的爆炸黑點。突然我感到猛烈震動了一下,就好像一個有力的拳頭嘎吱嘎吱地伸進了飛機的腹部。煙霧湧人機艙,我看到了火焰微微閃動著越過機翼的折縫,正朝著油箱徐徐蔓延。我繼續俯衝,尋找目標,投下我們的四個500磅炸彈,然後拉上飛機,直奔海上。一到水面上空,我就進行降落前的平飛,並告知德蘭奈和懷特進行跳傘,我把飛機右舷轉動一下,以使向後的氣游離開靠近德蘭奈座位的艙門。

  直到那一時刻,除了濃煙的刺激模糊了我的視覺以外,我是處於良好的狀態。但是,當我進行跳傘時,麻煩就接踵而至。

  照書本上說的,你向側翼俯衝下去,風會馬上把你從飛機上帶開去。但那時出了點毛病,似乎是風在搗鬼,或者更可能是我把開傘索拉得太早,所以先是我的頭部,然後是降落傘蓋碰撞到飛機的尾部。這是靠得很近的一次,如果再靠近一英寸,我就早已被鉤在機尾組合部件上了。而現在,那碰撞只使我的頭部劃破了一個深長口子,傘蓋被撕破了一部分。

  因為傘蓋被撕裂了,我下落得很快,快得比我需要的下降速度還快。所有那漫長的應急訓練在此時得到了報償。第一條規則是關於在海上跳傘:降落後不要被裹在降落傘內。雖然我被碰撞得頭昏眼花,但我仍在降落的時候本能地開始解開扣帶,所以當我接觸到水面時便輕而易舉地甩掉我的降落傘背帶。

  我向四周看了看,尋找著德蘭奈和懷特,但唯一映人眼簾的是我的降落傘在遠處飄動。我的靠背座橡皮筏在這一區域中的某處,如果不是唐·梅爾文疾飛而下,然後上升,把橡皮筏的位置發了信號告訴我,我就永遠也看不到它,更不用說我能夠游向它了。當時我並不知道,如果不是杜格·韋斯特駕著他的「復仇」號轟炸機以及我們的幾架「女妖式」護航機的出現,即使我遊到筏子那裡,那筏子對我也沒什麼用處了,因為那時兩條日本小艇已經離開島向我駛來,準備捉我,是杜格和那些戰鬥機把日本人趕了回去的。此時我才可能迅速游向筏子,心裡希望著它沒有因下摔而損壞並放了氣。幸運的是,筏子是充滿著氣的,於是我攀上了筏子。不幸的是,應急用的水箱被摔裂,這樣我便沒有了淡水。杜格不知道這種情況,但他低飛時看見我的頭部在流血,就投下一個藥包。我拿到了藥包並在頭部敷抹了點紅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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