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契訶夫 | 上頁 下頁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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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徒》的本質是反對進步的文化科學知識,反對無神論和唯物論。蘇沃林對《信徒》大加讚揚,他向契訶夫推薦此書,並假裝只不過談「純藝術」問題。其實契訶夫早就讀過這本書,且深諳其反動內容,這就跟蘇沃林發生了分歧,與之進行爭論。契訶夫認為,長篇小說的「主要缺點」是:「這是反對唯物思潮自命不凡的鬥爭。」「不准人有唯物主義觀點,就等於禁止他尋求真理。在物質之外,既無經驗,也無知識,因而也就沒有真理可言。」 契訶夫和蘇沃林之間的意見分歧,90年代初尤其劇烈,導致了契訶夫最終和《新時代》斷絕了關係。 契訶夫和蘇沃林倆人的友誼,在交往的中前期是很深的,合作是成功的。 契訶夫的創作,作品的發表和出版,呈現出興旺景象,家庭經濟的緊張局面也獲得了緩解。 2.草原大詩人 80年代後半期,從側面看好像契訶夫的處境是滿意的,甚至可以說是幸福的。「五斗櫃」裡悠揚的琴聲,悅耳的歌聲,歡樂的笑聲,熱烈的爭論聲,足以顯示他的生活的幸福和歡樂。 這一時期,他的創作顯示出最富詩意、情緒樂觀、視野開闊的特點。這類作品主要以《幸福》和《草原》為標誌。 《幸福》是表現對人間幸福的渴望和苦悶主題的,全篇小說充滿了清醒的憂鬱的沉思。 在人世間存在著幸福,但是幸福埋藏在很深的地底下,就像埋藏在草原深處的寶貝一樣,誰也不知道怎樣獲得它。作品通過老牧人、放羊小夥子和一個騎馬的巡查員的對話,反映出農民對幸福的嚮往和找不到通向幸福道路的苦惱。 老牧人說:「我這一輩子,已有十多次尋找寶藏,地方沒有找錯,但你知道一切寶藏都被施了符咒,所以,我的父親找過,我的哥哥找過,可是連鬼也沒有找到,就那樣到死也沒見到幸福……你們年輕點的人,也許還能看得到,可是我們這些人該是丟掉那些想法的時候了。」 「唉,你跟胳膊肘靠得最近,但是你啃不著它。財寶有是有,可你沒本事找到它。」這句話反映了契訶夫的一個真實思想,即他對人的幸福,對美好的合理的人世生活,對這種生活應該成為人類的共同命運的渴望和信念,焦慮和企盼。 對幸福的信心,對沒有本事找到幸福的苦悶,成了這篇小說的基本情調。 然而在這草原之外還有沒有幸福生活存在呢? 「太陽還沒有出來,但是所有的古墓和遠處的好像雲彩般的尖頂的紹爾墓已經看得清楚了。要是你登上這座古墓之頂,可以從那裡看到整個平原,是那麼平坦,那麼無邊無際,有如天空一般。還可以看到地主的莊園,德國僑民和摩洛卡尼人的住宅、村落、如果是視力好的加爾梅克人,甚至可以看到城市和鐵路列車。只有到那上面才能明白,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草原和古墓外,還有另外一種生活跟埋藏著的財富沒有任何關係。」 小說告訴人們這是一條實際行動的、積極進取的道路,也是最有希望的道路。如果只等待幸福而沒有行動,或只耽於幻想,希望出現任何奇跡,那是永遠找不到幸福的。 這篇抒情詩式的散文中有深刻的藝術思想,那氣勢雄渾的草原的企望,那還未和草原生活融合的急速變化的現代生活,那對農民幻想幸福的同情以及對幻想的模糊不清和不可能達到的冷靜的譏笑,是多麼富有詩意,多麼意味深長。 在短篇小說《幸福》和隨後寫的中篇小說《草原》中,草原正體現了現實生活的形象,為幸福而苦悶不堪的祖國的形象。 《草原》以集中抒情的方式深化了《幸福》的主題,又是對生活的歡樂,大自然的美景,勇士般的祖國雄偉的讚歌。 在《草原》中,契訶夫用一個藝術家的眼光,用樸實無華的文筆,把一個兒童認識世界、認識大自然的新鮮感和淳樸感表達出來,既是一首散文詩,又是一篇揭示社會秘密的遊記。 這部中篇小說的主人公,一個叫葉戈魯什卡的兒童,他的一位商人叔叔,帶著他乘一輛破舊的帶篷馬車穿越草原,去城裡上中學,在漫長的旅途中遇到了種種波折,構成了以葉戈爾為中心的一系列故事。 在穿越草原的過程中,小葉戈爾目睹了大自然絢麗多彩的風光,結識了農民、車夫、商賈,耳聞了各種奇聞軼事,他時時回想起祖父、祖母、母親,又時時被草原的景色迷醉。 草原風光變幻無窮:黎明晨霧飄渺,朝霞輝映;白天皓日當空,開朗明媚;夜間夜幕籠罩,幽靜神秘;風雨天,狂呼怒嚎,威懾天地。這一切使小葉戈爾覺得新鮮神奇,他感到整個草原充滿了迷人的青春活力,有幾句詩表達了他的心情: 在那些日子生活的整個印象, 對我都是那麼新鮮那麼神奇, 敞開胸膛呼吸草原花草的芬芳, 我感到一切充滿了勃勃生機, 啊,生活是多麼宏渾而寬廣! 草原開始使人覺得是生機勃勃的、美麗的、為幸福而冥思苦想的活物,人們似乎看見它的胸腑在呼吸,使人覺得這個有生命的形象,跟思念幸福的祖國的形象渾然一體。 「在藍天深處,在月光之下,在夜鳥的飛翔裡,在你看見的和聽見的一切之中,那輝煌的美麗,青春的氣息,旺盛的精力和求生的熱望開始透露出來,心靈順應著美麗的、莊嚴的祖國的呼喚,一心想隨同夜鳥在草原上空翱翔。於是在輝煌的美景中,在充沛的歡樂中,你產生了渴望和苦惱,仿佛草原感到自己的孤獨,感到自己的財富和靈感在這世界上白白地荒廢了似的,沒有人用歌曲來讚頌它,沒有人需要它;在歡樂的喧鬧聲中,人們聽見草原悲涼的、絕望的呼喚聲:『詩人、詩人!』」 青年作家通過《草原》的小主人公葉戈魯什卡的眼光表達了他對祖國深厚的感情,對生活的樸實純潔詩意的理解,對美好未來的信心。 3.最高榮譽獎 《草原》完稿以後,契訶夫立即寄給《北方通訊》雜誌文學部主任、詩人普列謝耶夫,請他坦率地、不客氣地發表意見。五天之後普列謝耶夫給他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信,對《草原》讚不絕口:「我如饑似渴地讀完你的中篇小說。一開卷閱讀,我就愛不釋手了,柯羅連科的看法也和我一樣。作品真是妙筆生花,詩意盎然!這是一部扣人心弦的作品,多麼無與倫比的風景描寫,多麼生動可愛的人物形象……我預言,你極有前途,非常光明的前途。」 契訶夫對這樣的讚譽深為感動,他對《草原》比以往任何一篇作品,有更深的感情。童年時代母親跟他講述的橫跨草原,穿越森林的旅行,去找外祖父墳墓的情景,暑假裡去爺爺居住的頓涅茨草原上遊玩的見聞,1886年重返故鄉再次遊覽頓涅茨草原的感受,都為他寫作《草原》提供了生動具體的素材。他能在不到一個月之內一揮而就,是他長期積累、思考、醞釀的結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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