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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在吉思·納爾遜的支持下,莫林試圖讓南希和帕蒂之間達成和解。吉思說:「她(莫林)會花幾個鐘頭的時間同她們二人打電話,來回的打,想盡一切辦法讓她們和解。南希老是提到帕蒂的『長鬍子的笨蛋嬉皮士男朋友』。她老是說,『帕蒂自己就是該死的嬉皮士,她就是這路貨,一個不折不扣的嬉皮士。』但是南希終於同意讓莫林安排在太平洋斷崖山莊一個房間裡讓她們見一次面,看看能否達成和解。莫林高興極了,以為可以把她們捏到一起,終於有個快樂的家庭,而她也可以成為其中的一員。但是那次會面的成績不大。從南希方面來說,她沒有感情,沒有愛,也不期望接近自己的女兒們。為了政治目的,她關心的只是在公眾眼裡表現出她接近她們而已。帕蒂第一個看透了她的母親,她不想成為南希演的這齣戲的一部分或者那種家庭的一員。而另一方面,莫林卻不顧一切,什麼樣的家庭都要。」

  1975年秋,南希終於將她丈夫不想參加競選總統的防線打破。現在他的野心同她一樣大,裡根已經準備公開表態。在萬聖節那天,南希召集了一次家庭會議,讓他在向全國公佈前首先向孩子們公佈。帕蒂沒有被邀請,但是莫林帶了邁克爾和他的未婚妻柯琳·斯特思一起來。羅恩也來了,但是一聲不吭。

  每個人都看過報紙,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所以在家庭會議上宣佈一下並不令人吃驚。晚上,邁克爾找他父親說,他希望他父親競選總統會使家庭更加親密。裡根嘲弄地看著邁克爾說:「但是我們家庭已經很親密了。」這時候南希走進房間,問他們在說什麼。

  邁克爾說:「我說,我希望爸爸競選總統會使我們的家庭重新親密起來。」

  南希答:「我不指望這個。」

  裡根夫婦走進起居室,要孩子們坐到長沙發上。他們二人拖過兩張椅子,面對孩子們坐下,就像國王和王后對臣民訓話似的。裡根一本正經地告訴孩子們,他要參加競選總統。他說,如果他不競選,他總是感到自己只是一位板凳球員,老是參加不了球賽。

  「在每一家旅館和每一個機場,我都看到『擁護裡根當總統』的標語牌,」他說。「但是你們知道真正打動我的是什麼?當我到旅館住宿時,搬行李的服務員問我為什麼你不競選總統。他們說,『我們需要你。』早晨我走出房間時,女傭們攔住我,同我握手,說她們喜歡我,要我竟選總統。不管我到哪裡去,都是這樣。既然老百姓都出來說話,我想如果我竟選總統,很有可能取勝。」

  但在裡根自己的起居室裡,並非每個人都很高興。南希容光煥發,莫林、邁克爾、柯琳鼓掌歡迎這一決定,但是羅恩卻悶悶地坐在一邊。

  後來南希說:「我想羅恩感到失望是因為事先沒有對這項決定多加討論。他坐在那裡一聲不吭。回過頭來看,我想他也許是對的——我們作為一個家庭應該找時間多在一起談談這個問題。」

  第一次家庭會議使31歲的邁克爾·裡根盼望能有一個親密的家庭。過幾天他要再次結婚,他要父親參加。他曾同帕梅拉·普特南結婚一年,1972年他懷孕的妻子提出要離婚,他們就分手了。裡根夫婦曾拒絕參加他的第一次婚禮,但是這一次答應參加。

  1975年11月7日傍晚,簡·懷曼打扮得滿身珠光寶氣,像個大電影明星,來到加利福尼亞州阿納海姆教堂,身穿金絲長袍,緊緊抱著一隻卷毛狗,狗身上還掛一塊金質飾物。邁克爾「從未記得她曾這麼漂亮過」。他焦急地走來走去等候他父親和南希到來。他們最後進來,已晚了半小時。邁克爾看到羅恩同他們一起來,吃了一驚。他說:「我沒有請他,也沒有請帕蒂,因為我感到同他們的關係不密切,而且我認為彼此都這麼看。」

  邁克爾知道南希·裡根和簡·懷曼是冤家對頭,所以在儀式完畢,照相師請新郎父母站出來照相時,他顯得躲躲閃閃。

  「呃,我想,如果爸爸和南希站起來,我媽媽會不高興。如果媽媽站起來,南希要不高興。我看看我的親生父母,他們已多年不講話了,而我這次結婚——才幾分鐘的婚禮——看來一定要帶來麻煩了……誰也不吭聲,甚至一根針落地也聽得見。南希看看爸爸,爸爸兩眼直視正前方。這一下我想恐怕要找一位全國足球聯盟的裁判來處理這次婚禮的犯規部分了。

  「經過一段似乎是永恆的等待之後,媽媽站了起來,直接看著南希說,『南希,一點不用擔心,羅尼同我過去一起照相,如果你也願意和我們一起照,那就好極了。現在,羅尼,快來。照相師在等。讓我們照相。』」一家之長的裡根看到尷尬局面已由別人來打破,於是走到聖壇面前,夾在兩位死對頭的皇后之間,老老實實地照了相。13天后,他公開宣佈他打算成為自由世界的領導人。

  此前,裡根巳經打電話給福特總統,將計劃告訴他,而總統則再次想打消他的意圖,指出這樣競爭會分裂和破壞共和黨,但是裡根不同意。福特氣急敗壞地問他,「你向本党的現任總統挑戰,你怎能不是搞分裂?」裡根回答說,他遵照第十一條戒律——加利福尼亞州共和黨的箴言辦事:「不許污蔑其他共和黨人。」福特總統氣得把電話掛斷。

  幾分鐘後,裡根來到華盛頓全國新聞俱樂部發表聲明。一個人宣佈要當總統,而他最親密的一家人卻不在身邊,這在近代政治史上也是很少見的。當裡根告訴記者,他打算將首都的爛攤子收拾乾淨時,只有他的妻子同他站在一起。記者以崇敬的心情聽完了他的講話,但是並不太認真對待這位前州長,雖然他在民意測驗中得分很高。歸根到底,100年來沒有一個在職的共和黨總統被党拒絕再次提名為總統候選人。自從特迪·羅斯福1912年在黨內向威廉·霍華德·塔夫脫挑戰以後,沒有人這樣幹過,當時羅斯福是失敗了。

  1975年11月20日記者招待會之後不到幾分鐘,裡根就開始競選總統的活動。他同南希周遊了預選階段至關重要的各州——佛羅里達、新罕布什爾、北卡羅來納、伊利諾伊、加利福利亞等。以後8個月,他們飛往全國各地,在各州作巡迴演說,企圖爭取到足夠數目的代表,以便在全國代表大會上奪取多數。

  迪弗·漢納福德公司一位前雇員說:「這才是真正的開始。裡夫人(我們是這樣稱呼她的)一直不好相處,但是在1976年競選總統的活動中,簡直拿她沒辦法,使我們人人心有餘悸。辦公室電話鈴一響,我們都不想去接,怕是她打來的。你走進辦公室,只要看到別人臉上的痛苦表情,不用問,一定是她來過電話了。我們大家都想辦法把這些電話直接轉給邁克·迪弗,因為到了那個時期他已經被一根無形的繩索拴在她的身邊了。她一拉繩子,他就跳起來。他是刀斧手,她的什麼壞事都是讓他幹的。

  「競選的日子裡,只要你看到邁克·迪弗在廳裡飛跑過去,你就知道裡夫人要開除什麼人了。如果你見他滿頭大汗,你就知道裡夫人要把什麼人扔下飛機。如果他在咬指甲,那是說明裡夫人要對誰幹什麼說不出口的事,而其實這些往往不過是表面文章,因為她關心的不過就是這一點點。」

  邁克·迪弗作為蜂王手下的工蜂,真是趾高氣楊,但是他阿諛奉承的那套做法很快贏得了一些損他的綽號,例如「南希的南希」和「夜壺司令」。

  一位競選助手說:「我記得在新罕布什爾,裡夫人在選區同一名對羅納德·裡根崇拜得五體投地的年輕志願者一起遊說。那恰好是在預選之前,有人向她提出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她答不上來,就叫這位志願者回答。這個倒黴的傢伙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但是由於南希認為是他使她在公眾眼裡出醜,於是就要迪弗將他解職。她不懂不能解雇一名志願者,尤其是日日夜夜拼命幹的人,但是邁克說行,於是我們把年輕人塞到競選班子的另一個部門去,使候選人的夫人再也見不到他。

  「如果州長在回答一個假設的問題時犯了錯誤,引來了麻煩(其實他經常如此),南希從來不責怪他笨,而總怪別人的不是。誰沒有為他準備好回答,他就得被解職。在競選中,有人間裡根一個關於羅得西亞①的問題,他回答說要派美國軍隊去,結果成了頭號新聞。斯圖·斯潘塞本來是為裡根工作的,後來投奔福特。他抓住這一條,把它作為他在新罕有什爾州主持的商業性宣傳中攻擊裡根是戰爭販子的彈藥,說『裡根州長發動不了戰爭,但裡根總統卻發動得了戰爭』。南希氣瘋了。她不能將斯圖解職,因為他在為傑裡·福特效勞,但是她四年不同他說話,而且連我們這些人一個也不許同他說話。」

  ①現在的津巴布韋,於1980年獨立。——譯者

  接著裡根有一篇講話,他主張逐步將權力和資金下放給各州,聲稱要將聯邦開支減少900億美元。用省下來的這筆錢,他除了沒有保證白天要有太陽和晚上星月當空之外,什麼都保證要做到。他發誓能平衡聯邦預算、償還國債50億美元,並且將每個美國人的聯邦稅款削減13%。他的部下發表了要從預算上削減的各個具體項目的單子,以實現這筆900億美元的奇跡。福特競選班子則猛撲過來,說這一計劃會把社會保障制度打個粉碎,把老年人推到冰雪之中去凍死,還會把領取福利金的人從一個州趕到另一個州去領取最大的施捨。

  迪弗·漢納福德公司一名前雇員說:「華盛頓辦事處的傑弗裡·貝爾起草了那篇講話,州長修改和批准了稿子,但是出了毛病弄得很尷尬後,南希說貝爾得滾蛋,於是他很快被送去換換空氣了。裡夫人真嚇死人,但是州長真了不起。他很慈愛、關心人、富有同情心——這一切她都沒有。」

  工作人員花了很多時間猜測這位「好」州長和他的「壞」妻子,弄不懂像裡根這樣熱情而溫順的人怎麼會對南希那樣冷酷而且與之格格不入的人忠貞不貳。一位前高級助手說:「他們一定是同魔鬼簽了合同,讓他總是扮好人,而她則演婊子。」意思是指裡根夫婦間的關係早在他們童年時代就深深紮下了根。女的一方從小被母親拋棄了多年,孤苦伶仃她伸出手去抓住男的一方。而他那嗜酒的父親在他年輕時,18個年頭搬了17次家。這兩個淒苦的孩子長大後都幹起演戲這一弄虛作假的行當,並移居到好萊塢,在那裡可以用幻想來抹掉一切痛苦和匱乏。他們在好萊塢的人堆中互相發現了對方,誰也沒當上第一流明星,於是將全部幻想寄託在他們婚姻的結合上,他們從中各自得到了一張保護性的表皮。那位前助手說:「她讓他保持冷漠,感情上同人們脫離,而且對世上的紛爭持超然態度,保護他不同人爭吵,指引他的前進方向。這就使得她的生活有了目的……我不知道此外還有什麼別的解釋。」

  迪弗·漢納福德公司一位前雇員說:「裡夫人最關心的是表面文章,人們怎麼看、怎麼想的——一切都圍繞這一點轉。從她的女兒帕蒂開始,1976年竟選中這對夫婦根本不承認有過這麼一個人,她不存在,也不許我們提起她的名字。如果記者問裡夫人一個關於帕蒂的問題,比如說她在何處?為什麼她不像其他子女一樣幫父親競選?她會撒謊——不折不扣地撒謊——說帕蒂正在為自己的前程奔波或者幹什麼別的事。她不會講真話,不會說她已同女兒脫離關係,因為女兒是個嬉皮土小鬼,同一位留長髮的搖滾樂歌手同居。」

  競選班子總管約翰·西爾斯說:「南希不僅遺棄了自己的孩子,當我問起帕蒂時,南希說,『我們不知帕蒂在哪裡。希望她到時候會出現,但是不知在何時。』孩子們經常想得到父母的關注。但是除了照父母的意志行事之外,他們什麼都得不到,而他們的父母確實又沒有告訴過孩子們該幹什麼。他們喜歡爸爸,但是他說了不算。」

  這位39歲的競選班子總管一眼就看出裡根夫妻當中誰掌握實權,所以他盡可能接近總統候選人的妻子,以取得她的信任。而她則欣賞他的精明能幹。南希說:「約翰·西爾斯溫文爾雅,而且能說會道,在我所遇到過的人當中,他對政治的理解比誰都不差。我很願意同他共進午餐,因為他很聰明、有學問、講起話來娓娓動聽。」

  經過這些午餐,西爾斯發現她是一位極其聰明的女人,後來他將南希描繪為一名人民的好學生,具有敏銳的觸角,因為她總是警惕著每個人最壞的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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