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紐曼 | 上頁 下頁
二八


  紐曼的名字連同他的中隊長盧伯納少校,被列在返回美國的第一批名單上。1945年8月18日,紐曼離別了中國,他的第二故鄉。他不知道今後是否還能再回來。離喀拉蚩港不遠的沙灘上,給成千上萬待返的士兵搭建了一個很大的帳篷城。大喇叭一天24小時都高聲廣播著即將隨第一艘運兵船回家的人的軍階、姓名和軍籍號碼。那是一艘名叫「勝利」號的船,已停泊在港口,正在將貨船改裝成運兵船,打算裝5000名官兵和200個護士回美國,而不是任何戰爭物資。紐曼在碼頭附近的印度沙灘上度過了10個夜晚,等待著貨船改裝完畢。

  為以後的日子做準備,他在喀拉蚩城裡買了1套典型嵌花的孟加拉黃銅雞尾酒餐具,連同他在中國買的3頂人力車夫戴的草帽,想使幾個美國姑娘高興高興。除了學生的黃銅餐具外,他還有一架120低音鍵的霍納手風琴。他的琴藝,雖然不高明,但曾用這個手風琴響亮地為志願隊的士兵們奏過凱蒂·史密斯的歌,像《月亮爬上山》或者英克·斯鮑茲的《當光芒重新照到世界》等。它從1941年志願隊成立之日就開始在中國陪伴著他,加上德國的普勞貝爾照相機和相冊,隨身攜帶的東西很多。但說實在的,他只有這些東西,連一件便服都沒有,……他想像著三個星期都將在海上沐浴陽光,經過阿拉伯海,蘇伊士運河,再經過西西裡島和直布羅陀,跨越大西洋然後回到美國。

  隨著「紐曼軍士長10500000號」的叫聲,紐曼登上「勝利」輪,身後跟著若干個士兵。恰如他設想的航海計劃一樣(但並不按「捷足先登」的原則),先上的可以隨意選擇自己住哪個艙,他們被送到艙的底部,整艘船從底艙開始裝人。每個士兵只允許上船時攜帶自己能拿得動的所有物品。但更難為人的是,一位管補給的軍士在喀拉蚩發現了由印度汽輪錯運來的幾千套冬天穿的軍大衣,所以命令每個人將一件大衣放到行李袋中再帶回去。

  那位站在船踏板前的海軍上尉很同情紐曼,並允許他分兩次將他的東西拿到船艙底層他的床鋪前。甲板上的艙位是軍官和護士們住的。紐曼的吊床是三層鋪中最下面的一個,離船的推進軸的蓋罩僅1英尺遠。吊床之間的垂直空間太小,只要一翻身,膝蓋就會碰到上面那個傢伙的後背。出於某種不得而知的原因,一部分士兵被指定為在海上23天旅行中擔任憲兵,紐曼就不幸被選中。但慶倖的是在整個回程中,派他在最高一層甲板上執行勤務。但從來沒有人告訴他們當憲兵應該監視些什麼?

  尚未離開喀拉蚩以前,「勝利」輪下面的第五層艙就熱得像烤爐了。

  白天外邊的溫度為華氏105度,晚上降到90度。由於他們的位置在海平面以下,連個新鮮空氣的送氣孔都沒有。啟程後每天給他們吃兩頓飯,無地可坐,要站在狹窄的船尾突出部用餐。吃的也很簡單,濃縮的牛奶、脫水雞蛋、縮水的土豆,一切都是縮水的。但船上的海軍船員住得很舒適而且一天能有三頓飽飯。離開印度4天后,洗用的淡水用完了,這以後只能用咸水淋浴,擦了肥皂後身上粘糊糊的。啟程後疾病也開始蔓延,400人擠在這缺乏空氣的第五層底艙,炎熱之中散發出一種惡臭,每天只有兩次到甲板上放風,每次一小時,透透新鮮空氣。儘管這樣,底艙的人們仍無法忍受。紐曼發誓,今後永遠再不乘船了。

  船在航行中還要受戰時燈火管制的限制。軍官和護士們便充分利用燈火管制和溫暖的夜晚,在他們船上的許多隱匿處、角落的救生艇的蒙布之下約會。紐曼對宵禁之後的「社交活動」並不介意,但他卻討厭那些把欄杆拉直的鐵索。夜間執行憲兵勤務時不允許打手電筒,每次要有4個小時在顛簸的船上摸著欄杆走,紐曼右腳的外脛碰到了這些傾斜、間距又不規則的鐵索上,正好碰著膝蓋以下5英寸處。儘管他在黑暗中想儘量避開,但仍被尖銳的鐵棍刮得疼痛腫脹,有外脛的腫塊3年以後才恢復原狀。

  回國的海上天氣極壞,而且海面也不平靜。5200人的重量與滿載的貨物比起來是天壤之別,船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中忽上忽下。北大西洋波浪滔天,他們通過直布羅陀後,大浪把「勝利」號的推進器時常推出水面,結果使大軸超速,使船身嘎裡嘎啦作響、抖動,特別是推進器的罩子。包括紐曼在內的可憐鬼們,在它的旁邊簡直無法入睡。他責怪自己為什麼不找個機會乘飛機去紐約(空軍人員有權飛回去),卻落得在船上活受罪。但也感謝上帝在過去4年戰爭中把他安排到了空軍而不是海軍。

  離開印度第23天,船上廣播宣佈,他們將在當天深夜抵達紐約,並在港口外停泊,等待天亮和漲潮時進港。港務當局通知船長,紐約將有很多船來歡迎這艘運兵船,5200名軍人都准許站在甲板上,觀看進入港口的情景。隨後則是紐曼最擔心的。船長最後提醒士兵只准許從床鋪到甲板帶一次東西。「完畢,祝你們好運,上帝保佑你們!」他們以和他修好的精神鼓了掌,無論如何船長總算把他們安全運到了紐約。

  終於,期待的時刻來到了!運兵船上最後一個早晨,所有的人在破曉前已經起來,走到甲板上沿船欄找個地方來觀看進入紐約港。兩面紅色與金色的旗幟寫著:「第一批來自中、緬、印返國的部隊」,分別拴在船頭左、右舷的欄杆上。由於在執行憲兵勤務時,對上甲板的「地勢」

  了如指掌,紐曼領著20個人從煙囪旁邊的隱蔽樓梯,爬到了比上用板還要高30英尺的狹窄平臺上,恰在船的霧號之下。他們佔據了這個視野最好的地方,擁擠一點又有何妨!

  七點半船起錨,離港區入口處只有半英里。幾百條私人快艇開來歡迎他們,船有大有小。斯坦頓島的輪渡和港口內所有的船上,都裝飾了五彩繽紛的信號旗,滅火船噴出高大的水弧,一支婦女作戰輔助隊的軍樂隊,在遊艇上奏起德國的戰爭歌曲《莉莉·瑪麗娜》來歡迎他們。每艘經過的船隻,無論大小,都鳴號、鳴笛或搖鐘三響表示「歡迎回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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