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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原始材料和無數電報與信件的內容,流露出這些旅行都是有充分計劃的,它們經常包拈在某處著名的溫泉場或療養地逗留一段時間。這就是諾貝爾所進行的休養嘗試。他的休息是通過交換一下景色進行的,但對於他正在設法解決的那些問題,卻一點也沒有放鬆。雖然他經常表示願意丟開工作完全休息一下,然而卻一直做不到。許多問題和「尼夫爾海姆鬼魂的作崇」,以及信箋和地址簿,都在到處陪伴著他,而他旅途中寫的書信,一點兒也不比在家的時候少。

  在一八六六年至一八九六年間,他曾多次去過一些歐洲的療養地,停留的時間長短不一;他更喜歡到德國、奧地利、法國、瑞士和意大利各地去旅行。冬天他到南方去,夏天則到北方去。正象人們所料想的那樣,這些地方通常是在他的幾座工廠和公司總部的旅途之間,而他則通過周密的思考,而把那裡當作歇腳的地方。因為他有許多不尋常的疾病——他在書信裡討論過這些病,因此,不難得知在他的旅途中,他常常去找一些被人推薦、但他卻並不信任的專家們,來治療這種或那種病症;但他只接受診斷檢查,卻從不堅持治療,也許在開始治療之前,就對這些專家們進行挖苦性的批評了。

  書信表明,諾貝爾經常因為同某個人有約會,而出現在一處療養地,例如,要見住在遙遠的聖彼得堡的哥哥路德難格,或者他有事與之相談的某工業大王。他經常去訪問德累斯頓這座美麗的小城,因為他曾說過:「它始終是我最喜歡的地方,我願意回到那裡去。」但對他這種喜歡的真正理由,則不甚瞭解。奧地利時髦的溫泉伊斯什爾,是他在十九世紀八、九十年代最常去的地方,只是因為他所珍愛的那位年輕的女人,不時住在他在那裡買下的一座漂亮的別墅裡;關於這位女人的情況,我們以後再談。他在伊斯什爾得不到休息,就我們所知,他在那裡的逗留,並不能給他帶來有利於身健康的自由。

  從十九世紀八十年代末起,他在蘇黎世的湖上有一隻自己設計的小巧美觀的遊艇,這是世界上第一隻完全用鋁製成的遊艇。在十九世紀九十年代初期,我們看到這位六十歲的老人,在這個群山繚繞的湖面上,同各種客人坐在遊艇上,他們穿的是淺色衣著,而不是乘坐遊艇的服裝。在這類遊覽中,他有一次曾照過一張相片,這是唯一保存下來的一張可以看到在假日裡滿意地微笑著的阿爾弗裡德·諾貝爾的照片。

  諾貝爾經常利用旅行作為拒絕參加一些大型正式活動的藉口,因此他不時匆匆忙忙地外出作一次小的旅行,以便躲避這類事情。由於出自禮貌,特別由於他是一位慮事周全的人,他當然也不能全部躲避這些活動。請柬和感謝信表明,有幾次他曾是法國總統(朱爾斯·格雷維,於一八七九年至一八八七年任總統)在愛麗舍宮招待的客人,並且被安排在非常顯著的座席上。從一封信上看出,諾貝爾有一次曾因為沒有被邀請出席一項公共活動,而表示不滿。這就是在一八八二年春天舉行的聖哥特哈德鐵路的正式通車典禮。他自然對此是很感興趣的,因為在完成這項巨大工程的過程中,技術上獲得成功的最有決定性的因素之一,就是他的新型爆炸膠。諾貝爾用下面這段話來發洩他的憤怒:「據謠傳,由於加速完成這條鐵路,黃色炸藥和炸藥膠的費用僅在利息方面就給它省了好幾百萬,但這一定是個誤會,因為要不然的話,即使最沒有教養的鄉下佬,也不會忘記給我送一份出席典禮的邀請書。」

  在諾貝爾的時代,乘火車長途旅行並不舒服,而是充滿了顛簸、煤煙和灰塵。他把那狹窄的車箱稱為「我的轉動的監獄」。他乘坐頭等車箱旅行,這一方面是為了不受干擾,另方面則因為他暈車,並且因為他很瘦,需要有軟席坐位。每當冬季,在一些大城市裡,他不住在那些大型的豪華旅館裡,而是找那些名聲好並且安靜的旅館住。然而,每當夏季,在那些水鄉城市,他則擺擺闊氣,總要在最好的旅館裡要一個套間,而且喜歡窗戶對著廣闊的湖水、公園或者花園,但必須是在背陰的一面。他很喜歡花兒,在他為自己修建的三座私人實驗室的院裡,沒有一座不帶有一個管理良好的花園。

  他喜歡空氣流通和寬敞的屋子,並且非常講究個人衛生;討厭擁擠和狹窄的房間,以及不整潔的狀況。從他的言語來判斷,人們可以設想,他可能患有輕度的幽閉恐怖症,由於心臟毛病帶來的反應,他還懼怕自己出現假死的情況而被活理,他經常在信裡談到這一點,甚至在遺囑裡還提到它,並且還作了詳細的指示,防止在他死的時候出現這種情況。

  諾貝爾是位眼光敏銳的旅行家,也是一位對天下事善於鑒別的觀察家。在他的書信中,包含著如何對他訪問過的地區的自然資源進行商業和技術開發的建議,並且對一些溫泉地區的風景和內部情況作過描述。他對上流社會的周圍事物和類型所作的直率、尖銳及非常有趣的評價,以及對象特魯維爾、卡爾斯巴德或者聖莫裡茨等鮮花之城的生活所作的描述,都是相當精彩的。正象他筆下所寫的別的東西一樣,這些評價和描述,也受到當時情緒的強烈影響,有的最為滑稽可笑,有時則非常陰慘粗俗;他毫不猶豫地直言不諱,特別是對象阿拉裡克·利德伯克這樣值得信任的朋友們,更是這樣;而那位利德伯克,在性格和幽默方面,同他自己非常相似。

  諾貝爾在他的整個一生中好學博讀,對一般知識也渴求瞭解。每當旅行的時候,他似乎比平時更自由地去作他喜歡作的事情,而且總想把自己的觀感告訴別人,不管這些細膩的觀感是使人高興的,還是使人掃興的。阿爾弗裡德·諾貝爾在旅途中,喜歡欣賞海洋,沐浴清風,眺望星空和沉醉于大地的芬芳,但卻不喜歡同人們交談。有一次在一個著名的溫泉場,他在到達的當天便匆匆離去,並且寫道:「這是一塊悲哀的境地,在這座蟲蝕的行屍走肉博物館裡,那些能夠在一分鐘內走上超過一步路的人,比較起來就算是最健康的了。但是毫無疑問,這裡的生活費用一定低廉,因為只要看到自己的這些同類,人們馬上就會失掉胃口。」

  他對馬的興趣,使他常去賽馬場;在邀請的客人、甚至是女士們的陪同下,他也到展覽會、戲院和娛樂館去,不過在參觀娛樂館的時候,他「並不提供任何賭注,只是在檯子上放一點小錢而已。」

  阿爾弗裡德·諾貝爾對於他在國內外所經歷的一切,都有著明確和非常獨特的見解。因此很可惜的是,只有那些文字評論為後代保存了下來;但人們從這些文字評論中可以推斷出,他口頭表達的那些觀點,也同樣會是直爽、值得注意和富於啟發性的,當然,除非他在生人面前由於靦腆和謙虛,而把自己的舌頭管得緊緊的。在這種情況下,對於這位一生幾乎沒有幸福的多方面的和矛盾的人,對於他所有的成就與經歷,就只能通過文件透露的東西來進行瞭解了。

  證據表明,他僅有的真正幸福的時刻,除了在實驗裡創造樂趣之外,就是他同媽媽在一起的時候。每當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他就經常去拜訪他母親,不過,每年九月三十日他母親生日的這天,他總是要去看望她的。他在五十歲那年曾經寫道:「假如斯德哥爾摩不是座落在離北極星三步遠的地方的話,那麼,我就會突然地跑到那裡去過聖誕節,並且捧著我的盤子,要一塊布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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