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明治天皇 | 上頁 下頁
一〇


  還有京都的朝臣中,也有不少人偏袒德川派。他們不喜歡革新派,認為岩倉一夥人有野心,在玩弄陰謀。所以左大臣近衛忠房和右大臣一條實良,也稱病提出了辭呈。這一來朝廷就被岩倉等人控制,左右大臣名存實亡了。

  全國三百路諸侯,至此紛紛亮相,基本陣線分明:大部分抵制碰頭會。而其中有一半是鐵杆保幕,以貫徹對德川家的信義;另一半態度曖昧,以謀騎牆觀望,靜觀事態之發展,再決定倒向何方。

  但是另一方面卻是,雖然通知中止實施討幕密敕,薩摩和長州兩藩,根據先前的密約,兵力業已出動。11月29日,長州派出兵力1200人以西宮為陣。而且接著又派出1300人作為後續部隊,從尾道東上。

  薩摩藩的世子島津茂久,率領一萬大兵入京。廣島藩也出兵支援他,一時間在京都以西,駐滿了薩、長、藝三藩的兵馬。

  議奏正親町三條實愛,到處去遊說活動,給攝政施加壓力。因此攝政讓各藩先到大阪會合,等待下一步的指示。也就是說,同意他們進入大阪。這對以會津和桑名兩藩為首的擁幕派來說,這個裁定令他們不滿意。

  以岩倉具視為首的革新派朝臣們,以為需要早下手為強,以便造成王政復古的既成事實。

  勤王派策劃,把12月9日定為王政復古大號令之日。一切準備工作,均極端秘密地進行。他們首先使用尾張、越前、藝州以及薩、長五藩之兵,日夜固守宮門,絕對阻止非討幕派的朝臣進宮。

  當天早晨,按照商量好的步驟,中山忠能、正親町三條實愛、中禦門經之、岩倉具視四人,同在禦書房伺候。上奏說,已經得到聖斷的王政復古,於今日起斷然實行。

  遵照傳統儀節,天皇睦仁落坐在高臺上。上身穿白紡綢,下身著緋紅色套裙。他的臉上化了淡妝,點了口紅。在日本宮廷裡,男子化妝成女性,這是平安朝以來的規矩。頭髮從正中間分開,在左右的耳下邊打結,是發梢下垂的全發。頭髮長得長長的,一副兒童髮型的樣子。

  在睦仁前邊列坐的,有棲川宮熾仁親王、仁和寺宮純仁親王、大原重德、萬里小路博房、島津茂久、山內豐信等人。

  睦仁面對眾臣僚,用清晰的聲音宣告:「在接受將軍慶喜奉還大政的同時,重新實行王政復古。」

  與此同時,停止了朝彥親王、二條攝政等反對派21人的入宮朝覲。免去會津、桑名兩藩的禁門守衛,改派前述五藩的部隊警衛皇宮。

  王政復古大號令一發佈,乾坤如此一顛倒,正所謂昨日的官兵今天成了賊寇;昨日的賊寇今天成了官兵。

  在王政復古大號令發佈之前,雖說口頭上講大政奉還,慶喜依然是德川家第15代將軍,幕府依然是現實的存在。朝廷即使下命令,各路諸侯未必就服從。

  當天傍晚,在宮中小殿裡,召開了一個會議。議題只有一個:今後如何處置前大將軍慶喜。

  在高臺的簾子背後,端然坐著睦仁。那裡面光線朦朧,營造出一種神秘的氣氛。

  會議開始,中山前大納言簡短致詞,接著進入議事主題。土佐藩的山內容堂大聲發言說道:「在今天的會議上,怎麼看不見德川內府(慶喜),會津中將(容保),桑名越中守(定敬)呢?這是怎麼回事兒?」

  大原宰相(重德)說道:「德川內府雖然提出了大政奉還,其動機是出於勤王之至誠呢,還是蒙混一時,極其可疑。所以王政復古的大業,暫時不讓他參加,我以為是恰當的。」

  山內粗聲粗氣地反駁:「這是有欠公平之事……」

  這位外號鯨海醉侯的土佐藩主,從一清早晨起就帶著酒氣。猛喝了一頓之後,鬧著非要參加開會不可。後藤象二郎為了安撫他,才把他帶來開會的,現在發起了酒瘋。

  土佐藩原本是持「公武合體論」的,主張把朝廷和幕府兩派合而為一,實行折衷調和。他認為這次人事安排,是薩、長和少數朝臣的陰謀權術。把德川徹底搞垮,自己好取而代之。只是為了革新這個大目的,耐著性子和他們相處。現在他忍無可忍,直言不諱地說:「不能因為倡導王政復古,就大搞偏向一個黨派的政治。看看今番的處置,只能認為這是出自僅僅兩三名朝臣的主意。表面上說擁戴年幼的天皇,實際則是將政權攫為私有的陰謀!」

  兩三名朝臣指的是誰,不言自明。

  山內容堂的發言,對於中山前大納言等討幕派來說,無疑大為掃興。

  他們的所作所為,暗中串聯,秘密活動,確實類似搞陰謀。用討幕派自己的武裝力量,牢牢把守宮門,不讓反對派進宮,這是破壞通常政治秩序的行為。

  話又說回來,這種戰術策略的始作俑者,就是薩摩、會津和桑名。早在文久政變時候,他們就已經使用過。這次薩摩和長州幹的,只算步其後塵而已。以武力奪取政權,當然是最有效的手段。

  容堂的話,正捅到了討幕派的要害。倘若被他幾句話便嚇得打退堂鼓,討幕派就得徹底毀滅。岩倉猛然站起身來,說道:「山內侯,看來你不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誠惶誠恐,這兒是天皇御前。你說我們兩三個人,誆騙年幼的天皇搞陰謀。你這話犯下了不謹慎的誹謗之罪。我聖上陛下極其英明,豈是我輩平庸臣下的話所能蒙蔽。這次一切決定,全出自陛下的聖斷,非我等所應干預。你的發言不僅對聖上大不敬,對我們的侮辱也太過分了。望你立即道歉。」

  容堂心裡不服,所謂「聖斷」,無非就是你們幾個陰謀家的主意。但在有權「聖斷」的本人面前,這話萬萬不能說的。只好勉強說了一句:「恕我失言,取消先前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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