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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這是馬歇爾起草的,羅斯福簽發給斯大林的最後幾封信件之一。發信日期是4月4日。

  斯大林很快覆信表示「我過去和現在都沒有冒犯誰的意思。」杜魯門讀了斯大林的回信後,不解其意,還得由馬歇爾把前因後果向他解釋一番。

  此時,蘇聯人顯然把柏林視為獨家戰利品;英國人也另有打算,一心想讓蒙哥馬利的部隊捷足先登攻克柏林,為英國增光;艾森豪威爾的計劃和部署是:美、英聯軍對柏林形成包圍態勢,並沒有提到攻克柏林。蒙哥馬利怒火中燒,去向英軍參謀長訴苦,參謀長又去找丘吉爾抱怨。然而,華盛頓接到英國方面的抗議後,馬歇爾卻告訴艾森豪威爾,自己將支持他作出的一切決定。

  4月6日,蒙哥馬利又不依不饒地要求派十個美軍師協助自己對柏林發動猛攻,艾森豪威爾直截了當地拒絕了他:「你不能閉眼不看現實,在向萊比錫進軍時,你的任務是保護北翼,而不是由他(布萊德雷)來保護你的南翼。在這一點上,我的指示是相當明確的。」

  艾森豪威爾又說:「我也承認柏林在政治和心理上的意義,但更為重要的是柏林附近德軍殘部的配置情況,我要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當然,如果我能不費什麼事就拿下柏林,那又何樂而不為?」

  由威廉·辛普森指揮的美國第9軍距柏林只有55英里,渴望著向前突進,奪取這次戰爭的最大戰利品——第三帝國的首都。一群群德國士兵亂糟糟地渡過易北河向美軍投降,看來,攻克柏林易如反掌,但他接到命令:「守在易北河岸,不要去柏林。」

  後來有人提出疑問,為什麼不准美軍奪取柏林?答案眾說紛紜。英國人對此更是難以理解。多年之後,馬歇爾說道:「是的,我認為我們當時不應該攻佔柏林,必須記住,我們那時正在和蘇聯人打交道。我們一直在同他們並肩作戰。他們是我方武裝部隊的組成部分——非常堅定的一部分。他們在戰爭中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削弱了德軍力量,對所有這些,我們都要好好加以考慮。在戰爭快要結束的時候,他們變得非常敏感,時刻都在注意是否有跡象表明英美打算背著他們決定戰爭的結局,因此,我們對這一點很注意,英國人比美國人更注意。丘吉爾先生的態度相當明確,而後來事態的發展證明,他的主張更可取。」

  丘吉爾並非美國政治家,如果去徵求他的意見或贊同他的觀點,就意味著越過自己的上司行事。身為美國陸軍參謀長,馬歇爾認為自己不能這樣幹。在當時情況下,馬歇爾只能讓盟軍司令艾森豪威爾相機行事,並提醒他關於歐洲戰事的指示依然如故:打敗德軍,贏得戰爭,同友軍保持良好關係。

  這種考慮自然是從軍事角度出發的。然而,馬歇爾很快就必須學會不能單純用軍人方式思考問題了,這個時刻來得比他預料的快。

  12.新的方向

  馬歇爾很清楚,到1945年底自己就年滿65周歲了。在戰爭後期,他非常注意保持身體健康。他起居有度,很少加班加點,經常鍛煉身體。正如麥卡錫說的,「吃的飯少得像貓食,每餐只喝一杯湯,外加三顆葡萄。」

  此時期,馬歇爾體力尚好,心力卻極度疲勞。戰爭幾乎絞盡了他的腦汁。自1941年以來,他每天都要為一系列難題拍板定案,而他深知這些重大決策關係著士兵生命和國家的命運。隨著戰爭規模的擴大,他肩負的責任加重了,其中的煩惱和擔憂自然更是有增無減。身為參謀長,他從來不敢稍有懈怠,不敢面露躊躇猶豫之色。無論是總統、國會議員、盟國以至全國軍民,都需要有這樣一種信念:任憑天下大亂,馬歇爾自有成竹在胸,隨時可以作出決定,發佈命令。在前景暗淡,形勢險惡的時刻,人們都把他視為中流砥柱,相信只要跟著他,就能化險為夷,轉危為安。正如英國百慕大總督夫人瑪麗·伯利1945年春天在寫給他的信中所說:

  記得您前往歐洲途經百慕大時,我們曾共進晚餐。當時我就認為,您會加速勝利的到來,這使我對一切充滿了信心。您一定收到過許多類似的信,但是我還是要向您表示祝賀,祝賀貴國傑出的陸軍取得的輝煌戰果,我還要說,我們極為欽佩貴國陸軍的締造者和指揮者,我們深信,這一渴望已久的勝利的到來,完全應當歸功於您。千言萬語,難以盡陳,只想最後說一句,我得以與君為友,實屬三生有幸。

  此時,歐洲戰爭已大獲全勝。希特勒死了,納粹軍隊已經投降。馬歇爾現在一心想卸下參謀長的重擔。他在參加波茨坦會議(同蘇聯人和英國人解決未來戰爭問題)期間,有個勤務兵給他捎來一籃子西紅柿、萵苣、胡蘿蔔、豌豆和捲心菜,都是來自弗吉尼亞多多納莊園家裡的小菜園,是凱瑟琳給丈夫的明顯暗示:現在該是他解甲歸田的時候了。

  但是,對日戰爭尚未結束,盟國間的新老問題尚待解決。比如,同「自由法國」之間剛剛爆發了一場整個戰爭期間最激烈的爭吵,杜魯門總統感到苦惱,懇請馬歇爾代他調停。可這一次總統卻用錯了人,因為馬歇爾也是情緒不佳。

  戰爭期間,參謀長已經煩透了戴高樂將軍,這種厭煩態度,並未因其當上法國臨時總統而有絲毫改變。在歐洲戰爭最後階段,「自由法國」部隊按照戴高樂的命令,佔領了德國城市斯圖加特,不理睬艾森豪威爾將軍要把該城作為盟軍基地的緊急請求,拒不撤出。艾森豪威爾忍氣吞聲,只好讓他們留駐該市,而馬歇爾卻很不贊成這個決定。

  而今,法國人又幹出了馬歇爾認為更不可原諒的事。「自由法國」部隊開進了意大利的庫內奧省,聲稱該地是阿爾卑斯省的合法組成部分,是屬￿法國的,假如有人想把他們趕走,將侵犯及危害他們的「尊嚴和安全」,並以強硬無禮的措辭致電美軍指揮官,警告他們不要進行干涉。

  馬歇爾看了兩份電報的副本勃然大怒。當時,杜魯門總統正在舊金山出席聯合國成立大會,馬歇爾通過保密電話向總統彙報了情況的要點,並建議給戴高樂一個幹脆利落而待之以禮的教訓。官方的抗議已發往法國臨時政府,但還需總統以國家元首的分量施加壓力。

  「將軍,您代我寫吧,」總統說,「口氣要多強硬,全由您定。您怎麼寫都行,我簽字就是。」

  1945年6月6日,一封注明「不得打印,不得分發」的電報發到美國駐巴黎使館,由傑斐遜·卡弗裡大使把電報親自交給戴高樂將軍本人。電報由杜魯門總統簽署。電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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